很幸运,越接近小船,风力越小,到这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我和林娇第一次穿过阴阳界的时候为什么要感激柳墨飞护持了,当时我们被甩开了,如果在这么大阻力的阴阳界,指望一根绳子把我们拽到出口,即便是绳索不断,也会被撕得稀烂。幸亏刘墨飞弄了一股水来,把我们裹成了一体……
不管怎么样,我的脚终于踏上了小船……
我和林娇跌坐在船上,两个人都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有多么惊险……大口地呼吸着,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林娇一下子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纯罡!真是你!真是你!”
说实话,这么长时间除了黄帽子跟我聊了两句,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跟我说话,我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
“林……林……”
林娇从我怀里直起身,看着我忙不迭地说道:
“是,我是林娇,我是林娇。”
“你……你来救我了?”
“是,我来救你了……没事了,没事了……”
此时此刻,我实在是百感交集,感觉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却一句都说不出,傻愣愣地盯着林娇看。
林娇估计是被我的表情吓到了,皱起眉头上下打量着我:
“你……你没事吧?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我低下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事,谢谢你。”
说完这句话,从怀中掏出了那颗鬼泪。
佛油灯光芒虽弱,但是也足以掩住了鬼泪发出的寒光,如果不是仔细观察,根本发觉不到。
我把鬼泪捏住,举到面前,轻声说道:
“你应该不止一次探阴阳界,来找我了吧?”
船头灯光的照射下,只见林娇点了点头。
都说大恩不言谢,林娇对我的这份恩情,让我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在阴阳界这段日子里,我不止一次地想着,如果让我遇到个人,要说上多少话。
今天林娇来救我,她就在我的面前,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两个人沉默了半晌。我终于又憋出了一句话:
“你……你知道我在这里呆了多
久么?”
林娇抬起头看了看我:
“三个多月吧……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的?”
三个月……
终于有了时间的概念了……如果让我自己掂量这段时间,我真的毫无头绪。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阴阳界已经过了三年五载,有的时候又恍惚地觉得是三五天。
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能够重见天日了!听林娇问我怎么过的,我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其实在一片黑乎乎的地方,能怎么过?几句话也就说清楚了。但是就这几句话,也让我背脊发凉,隐隐后怕。我记得有个词儿叫“往事不堪回首”,在阴阳界这三个月绝对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日子!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我望着小船外面那一片漆黑,除了庆幸自己劫后余生,也对林娇充满了感激!今天侥幸从这里逃离出去,林娇的恩情要粉身来报!
正想着,一只柔软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我的手,回过头一看,林娇正关切地看着我,轻声说道:
“没事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我点了点头,报以一笑,问道:
“我们这是去阳界还是去阴界?”
林娇见我没事了,松开了我的手,一步走到船头,一边将油灯扭亮,一边答道:
“阴界。”
船速随着她扭亮油灯,变得快了起来。不管是去阴界还是去阳界,都比卡在这里强。去阴界也好,三个月了,不知道我的“尸体”还会不会被保存着。上去变成孤魂野鬼,还不如在阴间当这个永远不死的金玉魂魄。
我抬头看了看林娇,身姿还是那么俏丽动人,就是面色显得有些憔悴,看起来为了救我,她不知道花了多少精神。
“你……你怎么知道我困在阴阳界了?呃……你……辛苦了,都有点儿憔悴了。我……”
林娇听我这么说,笑了笑,拢了拢短发:
“没事,没事,菩萨指点的没错,总算是把你救出来了。”
“菩萨?地藏王菩萨么?”
林娇点了点头:
“对的。我就是得了菩萨的指点,才能把你救出来……”
林娇说的轻巧,但是就凭我这个小人物,死了也就变个小鬼,何德何能,能让菩萨挂心指点?一定是她跑到地藏庙去求菩萨,才换来这个结果的。
想到这里我皱了皱眉头:
“你在阴间已经被通缉了,还敢去求菩萨?”
这句话问得我心如刀割,感激,歉疚,惭愧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我……我前世到底对你有多好?值得你这样对我?”
随着这声发问,我只觉得心头的酸楚一下子涌进了眼睛,接着眼睛里一阵剧痛。“叮”地一声,滴出了一滴鬼泪来……
这什么情况?我和林娇都吓了一跳,林娇眼疾手快,拾起了我流下的那滴鬼泪,抬起头问了我一句:
“你问我为什么来救你?那我问你,如果我陷进了阴阳界,你会不会来救我?”
这问题我从没想过,一下子就把我问住了。我愣了一下,心中暗道:如果是之前,可能我不会冒险到阴阳界来救她,但是她一个弱女子,为了救我都能以身犯险,我还有什么含糊的?
于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林娇笑了一下,这笑容是从我第一次见她到现在,笑的最自然,最轻松,也是最美的一次,美到让我觉得之前她的笑,都是假的。
让我想起了那首歌:你不是真正的快乐,你的笑只是你穿的保护色……
此时此刻我终于看到了林娇最真的笑容,她学着我的样子,捏着我的鬼泪,在我眼前晃了晃:
“这不就对了?还要问我为什么来救你?呐,你拿了我一颗鬼泪,我也拿你一颗,咱俩扯平了。”
我面对着林娇,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叹了口气,继续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林娇见纸船行驶平稳,坐了下来把这段时间的事情讲述了一番。
江湖上的传言没错,自从上次送我还阳之后,林娇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了。虽说不在理会道儿上的事情了,但是毕竟还有两个手下。
野仙和唐应龙这一场恶战,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朵里。须知,我可是陷进了阴阳界……..是连法力高强的柳墨飞都困了几百年的地方……
彷徨了几天,林娇一咬牙,把心一横,就跑到了地藏王菩萨的庙宇前。按照林娇自己的说法,她觉得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地藏王菩萨身上,希望他能出手相助。其实纯属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在地藏王菩萨庙前跪了三天三夜,在第四天一早,赵元和尚终于走到她面前轻声说道:
“菩萨说,给了你那么多佛灯油,不是要你留着做坏事的。”
林娇听赵元这么说,心中一片澄明。这才明白为什么上次菩萨让会送给她那么多佛灯油……只是茫茫阴阳界,有了佛灯油,却到哪里去找我?况且在这么一个多维空间里,可能进几百次才能在一个位面里。运气不好,别说两桶佛灯油,可能一辈子也碰不到。
心中想到“一辈子碰不到”这
句,她反倒平静了,如果真迷失在阴阳界,就当在阴阳界陪我了!于是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我听到这里不禁又感慨了一句:
“你……你这是何苦?”
林娇哼了一声,瞪了我一眼:
“你还听不听?”
我赶紧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听她继续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