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超习惯性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眼发现了站在船舷边的俞敏。两人犀利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俞敏试图平息激动，不让蒋超看见自己的眼泪。多年来的一腔怒火、一腔怨气，被刚才蒋超的一个眼神给化解了。

俞敏读出了，那眼神里，有委屈，有无奈；也有坚毅，有沉着。还有一点冷酷。

俞敏坚信，蒋超一定有难言之隐。

母子俩的见面，没有什么激情满怀，也没有什么仪式感。蒋超悄无声息地坐到俞敏身边，喊了一句“妈”。

俞敏不是蒋超亲生母亲，只是个继母，后妈。但蒋超从小时候，就一直都称呼“妈”的。

俞敏这才发现，蒋超的一只手，确切地说，是左手，少了两根手指。

两个人都不说话，就这样沉默良久。心里却像海水被游轮掀起的白浪，翻滚着，一个又一个。

蒋超比高中刚毕业时，又长高了一些。皮肤晒黑了，没有以前白净。走的时候，刚满十八岁，现在快二十八了。整整十年。神情举止越来越像他爸爸蒋文。

蒋超拍了拍俞敏肩头掉落的一根白头发，说：“我就猜想有一天，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俞敏嗔道：“明知道我会找，你还玩失踪，真是没良心。”

“真的！这条船上，来玩的内地人太多。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嘛。”

俞敏有千言万语想说，临出口，只变成轻描淡写的一句：“你这是想藏起来，永远不让我找到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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