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攻之中,蒙古兵依然在不断的滚动大雪球,向明军压迫而去,很快,在明军阵前,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雪堆,渐渐又变成了雪墙,雪墙给蒙古人提供了掩护,他们可以藏身其后,向明军抛射箭雨,但雪墙同时却也阻拦了他们进攻的步伐,令他们迈不开脚步,无法组织起更加迅速和猛烈的攻击。
不过凭借着人数优势和四面围攻的箭雨,蒙古兵还是渐渐的控制了局面,明军倒下的也越来越多,不得已,陈永福开始收缩阵形,边打边撤,试图移动到更有利的地点,但每一次他们的移动,都会遭到周边蒙古骑兵猛烈突击,最终不得不放弃。
陈永福知道,想要移阵是不可能了,今日只能死战。
于是,明军再一次的收缩阵形,形成一个圆阵,用鸟铳还击蒙古人的弓箭,但是蒙古人冲到阵前,则有长枪手圆盾手和他们进行肉搏,激战之下,明军圆阵的周围倒毙了一圈又一圈的尸体,白雪都被染成了红色。
而明军也终于是疲惫,两千军士,伤亡已经快要接近一半了。
“可以了!”
一直在紧观战局的鳌拜忽然大叫一声,对弟弟穆里玛说道:“你在此督战。”再转对簇拥在身边的四百镶黄旗精锐白甲兵,喝到:“留下五十,其他人下马,随我一起杀尼坎!”
见哥哥要亲自冲阵,穆里玛试图拦阻和替代,但被鳌拜摇手拒绝。
鳌拜接过自己的兵器,一杆重达五十斤的宽背大砍刀,向着密云兵军旗一指。
“杀啊!杀尼坎~~”
鳌拜举刀高喊。
三百五十名的精锐白甲兵一起高喊,随即,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密云兵逼去。
——
一直以来,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建虏最利害的是骑兵,其实不然,建虏最利害,每一次都能决定胜负,令明军无法抗衡的其实是他们的重甲步兵,尤其是今日的战场,骑兵施展不开,正是重型精锐白甲兵的一锤定音的最佳场所。
鳌拜率领三百五十名精锐白甲兵亲自出击,他们都身披黄色的重甲,踩着红色的白雪和匍匐的尸体,向密云兵威压而来。
陈永福脸色微微一变,他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到了……
“呜呜~~”
号角声声。
披着黄甲的三百建虏重甲兵,兵分三路,冲着明军被雪球冲散的三个缺口,汹汹扑来,正在和明军肉搏的蒙古兵急忙为他们让路,同时大声呼喊,拼命射箭,为其壮威。
就像是一枚巨大的铁锤,三百五十名建虏白甲兵,嘶吼着,携带千斤之力,向明军砸将过来。
明军微微色变。
不说战力,只说建虏白甲兵的气势就极为惊人。
“挡住他们,手炸雷!!”
陈永福大叫。
有蒙古兵的隔挡,建虏白甲兵又已经冲到阵前,鸟铳射击是来不及了,只能使用手炸雷。
但手炸雷从点燃到投掷,总是需要一点时间的,而就在这须臾之间,重枪和飞斧已经从建虏阵中投掷而出,贯破天空,夹带风声,向明军方阵直扑而来。“啊……”不同于蒙古人的羽箭,重枪和飞斧这种重型破甲兵器对明军的甲胄有相当的威胁,在漫天的兵器飞舞中,鲜血飞起,有鸟铳和长枪手倒下。
而后,三路白甲兵直接冲撞到了明军阵前,其中位在中间那一路最猛,冲在最前的十几个白甲兵都举着大盾,如惊了的疯牛一般,直往明军的长枪阵上撞去,撞开阵势之后,后面的重甲兵举着狼牙棒和大砍刀就冲了出来,不顾死生的奋力砍杀,在这其中,虽然明军的手炸雷响起,将十几个重甲兵炸的血肉模糊,头盔都飞上了半空,鸟铳也射倒几个,但这并不能阻止白甲兵的嗜血冲击和残暴。
陈永福一直盯着建虏白甲兵呢,见两边尚能坚守,但中路被白甲兵冲的动摇,阵形混乱,快要失守,他急忙率着亲卫冲了过来,挥舞长刀,和冲进阵中的建虏白甲兵血战,同时大声喝令,重整阵形。
在砍倒一个白甲兵之后,陈永福忽然发现,前面十几个举着圆盾和长刀,一直聚拢成团的白甲兵忽然散了开来,中间那一个异常魁梧,足足比其他人高出一个头,身披重甲,虬髯胡须,拎着宽背大砍刀的建虏头领忽然闪了出来。
只看了一眼,陈永福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是建虏第一猛将,镶黄旗护军统领鳌拜!
——
军情司和锦衣卫早就将建虏上下,从小皇帝福临,辅政王多尔衮,一直到鳌拜、索尼,这些较有名气和战力的建虏将领的资料,以及作战特点和领兵习惯,下发给了大明边军将官,而且还配发了画像,这当然是阿巴泰的功劳,如果没有他这个建虏贝勒的坦诚,只靠隆武帝朱慈烺的历史记忆,是不可能了解这么详细的。
而就在刚才,明军将一个未死的蒙古伤兵拖入阵中,简单审讯之后就已经知道,对面领兵的正是鳌拜。
现在见到被白甲兵护卫,奇壮无比,身披重甲的建虏头领,陈永福立刻猜出,眼前之人就是鳌拜。
就在陈永福惊觉的同时,鳌拜已经轮起手中的大砍刀,左右两下,就将两名试图重新组织阵形,列成枪阵的长枪兵砍倒在地,随后他便向陈永福猛冲过来——原来,他也认出了陈永福,陈永福是密云总兵,只要击杀了陈永福,眼前的明军立刻就会崩溃。而重甲冲阵,取人头颅,本就是鳌拜最喜欢的一种作战方式。因此在乱军之中,鳌拜毫不犹豫,即便陈永福被重重护卫,身边有很多的亲兵,但他也丝毫不惧,大踏步的向陈永福冲来。
“是鳌拜,杀他!”眼见鳌拜冲来,陈永福大喝。
但却没有人能挡,近距离的贴身近战之中,明军长枪失去威力,只有圆盾手可以阻挡,但鳌拜力大无比,手中的大砍刀即是刀,也是锤,一刀挥出,明军圆盾手急忙用手中的盾牌抵挡,只听见砰的一声,圆盾承受不住鳌拜的大力,竟然是被砸成了粉碎,圆盾手也被震的口吐鲜血,踉跄后退。
明军都惊。
见鳌拜如此凶猛,陈永福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激起了血性,他大喝一声,挥刀迎上——同样的,杀了鳌拜,建虏也必然溃败。
“尼坎,受死吧!”
见陈永福没有回避,而是直接冲来,鳌拜大喜,他有百分之一万的把握,可以把陈永福毙在当下。
因为有胜机,鳌拜嘴角忍不住露出了狞笑,也就在同时,他忽然本能的感觉到有什么不对?抬头一看,只觉得寒光闪现,劲风扑面,他心知不好,是有利箭来袭,想到闪躲,但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只听见“砰”的一声,一支利箭准确的射中了鳌拜的面前。
鳌拜大叫一声,翻身倒地。
护卫在鳌拜身边的白甲兵都是大惊,鳌拜虽然不是建虏亲贵,不是主子,但他护军统领的身份同样十分珍贵,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身边这些白甲兵都逃不过罪责,“章京!”身边的白甲兵顾不上攻击明军,纷纷俯下身来,查看搀扶鳌拜。
鳌拜脸上钉着一支箭,满脸是血,但神志依然清楚,大喊:“别管我,杀尼坎啊!”
但怎么能不管他?
一众白甲兵顾不上再攻击,急急护卫着他撤退。
眼见鳌拜忽然倒下,陈永福大喜,转头顺着利箭来袭的方向看去,正见儿子陈德一脸狂喜的放下手中的强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