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旅顺口地形险要,城池坚固,我军船舰虽然有巨炮,神机营更是有数量众多的野战炮,但建虏毕竟有地利,一旦久攻不下,怕是要付出相当的伤亡。。
朱慈烺看着旅顺口,想着军机处的计划……历史上,直攻旅顺口最著名的战役当是日俄战争了,期间,双方在旅顺口枪林弹雨,血战数日,日军最终凭借强大的毅力,在海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依靠陆军的血战,攻下了旅顺。这其中,几座山头的战斗尤其激烈。
日军最后虽然胜利了,但损失却也是相当惨重,原因就是海军提供的支援不够。
这一次大明渡海攻击,水师绝对可以提供力所能及的一切帮助,特别是三桅战舰上装载的巨型红夷大炮,但使轰鸣,定叫旅顺守军终身难忘。
论起来,强攻旅顺口也是可以的,朱慈烺相信,精武营有这样的实力和毅力。
但战斗一定会非常残酷,不到最后,不能白白牺牲勇士们的性命。但有可能,就要避免强攻。
“第二,炮轰旅顺口,佯装强攻,吸引建虏注意力,再秘密派遣精锐,绕道金州登陆,出其不意,拿下金州。””
“一旦攻下金州,截断了退路,就等于是瓮中捉鳖。将旅顺守军牢牢困住,接下来不论是北取复州,还是南取旅顺,都易如反掌。”
听到此,有人在微微点头,显然地认同这一个作战计划。虽然都是坚城,但比起旅顺口,金州还是要差一些,不论城池坚固程度还是守城兵马,都不如旅顺,如果能从金州撕开口子,不但能减少伤亡,也能掌握战局的主动。
“第三,不取旅顺,也不攻金州,而是从长生岛登陆,集结兵马,进取复州,长生岛乃是辽南第一大岛,距离复州海岸不过几十里,中间夹着一个复州湾,我军夺取长生岛之后,可以以此为基地,聚集大军,然后渡过复州湾,攻击复州。
“金州旅顺是建虏防备的重点,复州兵马不过三千,且可以登陆的地点比较多,我军兵马源源不断的渡海,夺下复州城,先将辽南可能的援军阻绝在外,再顺着驿道,攻取金州和旅顺。金州旅顺的工事,基本都是对外,炮台也都是对向海面的,我军从后方杀入,攻取金州旅顺更容易。”
说完三个计划,高斗枢暂时停止,目光看向隆武帝。
群臣小声议论、
对于三个计划,各有褒贬。
朱慈烺静静地听,待众人说的差不多了,他看向高斗枢:“卿以为呢?”
高斗枢拱手:“臣以为,“第一太急,第三太缓,先取金州是上策。”
“卿细说。”
“郑森施琅佟定方等部已经一连数年渡海攻击,熟悉海岸,可令他们担任疑兵,和去年一样,出现在旅顺外海,对旅顺炮击,大张旗鼓,尝试登陆,吸引建虏的注意。”
“周遇吉领阎应元和精武营第一镇和徐文朴的第三镇作为主力,从金州秘密登陆,对金州实施攻击,水师用巨炮配合,拿下金州之后,再和郑森施琅水陆合击,攻取旅顺口!”
军机处。
听完高斗枢所说,朱慈烺微微点头,就他的判断,三条战略中,佯攻旅顺,实攻金州,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以最大限度的使用己方的兵马优势和船舰优势,只要拿下金州,关门打狗,再取旅顺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你们以为呢?”
朱慈烺看向其他军机。
陈奇瑜默然,其他人都是点头。
——
精武营第一镇阎应元,第三镇徐文朴,都是京营精锐,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尤其是阎应元的第一镇,已经是多次考验,是京营的甲种镇,由他们出战,群臣都放心的很。
现在第一镇和第三镇的先头部队已经秘密开往登州,阎应元徐文朴等主官还留在京师,只等计划制定,就和高斗枢一起南下。
至于工兵营和辎重营早已经先行出发,此时距离登莱也已经不远。
见众人没有疑议,唯一沉默的陈奇瑜应该是在为任命而郁闷,所以朱慈烺也不再犹豫,目光看向高斗枢:“卿是辽南经略,总览这一次渡海攻击的一切,如何攻,攻哪里,朕相信卿的判断。不论先攻金州,还是直攻旅顺,朕都支持你。”
“谢陛下。”高斗枢肃然拱手领命。
军议结束,朱慈烺留下高斗枢,又和他谈了很久。
晚间。
陈宅。
陈奇瑜唉声叹气,郁闷的喝酒。
忽然家人来报:“老爷,堵侍郎来访。”
“堵胤锡?”
陈奇瑜先是惊讶,这么长时间,堵胤锡还从来没有拜访过他呢,今夜怎么忽然来了?莫不是陛下……
急忙站起:“快请!”
第二日,高斗枢离京,秘密前往登莱,朱慈烺赐尚方宝剑和王命旗牌,准他便宜行事。
高斗枢离京后,朱慈烺依然站在辽南的沙盘地图前,望着旅顺口和金州卫,心想,如果我是多尔衮,面对如此局面,此时该如何应对呢?
同一时间。
沈阳。
睿亲王府。
一个巨大的沙盘摆在花厅中间,不止有辽南,更涵盖了整个辽西和辽东。
此时,有两个人正站在沙盘前,脸色凝重的望着上面的山河城池。
左边那人三十多岁,身穿五爪王服,身材瘦长,留有美髯,站在那里极有气势,此时他望着锦州,声音沉沉地问:“先生仍然以为,孙传庭为蓟辽总督,十万明军兵出山海关,攻取锦州,乃是虚招吗?”
却是多尔衮。
而他面前的沙盘,正是向明人学习的结果。
虽然不如大明军机处的精致,也不是特别标准,但却也一目了然,对指挥者的战役谋划十分有益。
站在多尔衮身边、穿着建虏二品官服,顶戴花翎的枯瘦老头微微抬起头。
阳光照着他枯槁的老脸,却是洪承畴。
洪承畴回道:“是,隆武和崇祯不同,继位以来,对辽西没有多拨过一两银子,这三年里,宁远也没有新修过一座墩台,蓟辽总督范志完被召回京师后,因为贪污的事情被御史们弹劾的满头是包,现在革职待审,隆武却从来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范志完之后,这一年多的时间,隆武也没有任用新的蓟辽总督,这也很是少见,由此可知,隆武对经营辽西,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因此臣以为,他绝不会冒然开动大军,攻取锦州的。”
“可隆武一直在修路,山海关到宁远的官道,修的比过往平整多了,两边还挖了防水的沟渠,显然是在为攻伐辽东做准备……”多尔衮道。
“但还没有修成。”
洪承畴脸色枯槁,没有表情:“臣观隆武虽然年轻,但却极能沉住气,开封之战时,李自成五十万大军包围开封,开封摇摇欲坠,隆武却迟迟按兵不动,直到两个月之后李自成露出疲惫,他才一举出击,辽西也一样,现在官道还没有完全修成,战态没有准备好,以他的脾气,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派遣大军出关。和我军决战。”
多尔衮轻轻叹口气,像是失望-——如果明国现在倾巢出动,举全国之兵攻打锦州,他大清还是有一战能力的,说不得真能如多铎所愿,再来一次锦州大捷,以压制明国逐渐上升的国势。
但听洪承畴所说,隆武是不会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