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基本是知道周衡阳的态度和经营思路的,略一思考,也给了他一个较为稳妥的答案,道:“衡阳叔,天孚公司虽然发展很快,但是底子薄,要进行原始积累太慢,一建是国营企业,现在面临困境,政府希望天孚公司出面接手必须要拿出一些政策来扶持,这是其一。
至于说有没有价值,要一分为二来看,如果能够把一建债务进行分类剥离,尤其是把一些即将面临退休职工的问题交给政府,那倒不妨试一试。”
我的话让周衡阳陷入了沉思,他老家原本是青州市区的,所以一建里很多职工都是他的同学、老熟人,他在来农机厂工作之前,最早他也是从一建出来的,他对一建也相当有感情。
看到陷入困境的一建,他心也生出过恻隐之心,但是现在天孚公司是股份制公司,当初组建的时候,是我拿钱出来,让宋建国做了公司的第三大股东。农机厂老人都明白我在这里面起的作用,周衡阳征求过朱长志的意见,朱长志却让他最好先听听我的看法,所以他才会专门来找我交流一下看法。
周衡阳搞企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加穆婉兰的手段,我还是很看好他们的,所以我一般从未过问过业务的事情,但是在这种决定企业命运的重大决策,他心里没多少底,想来问问我这影子大股东的意见了。
青阳市里的领导已经屡屡向他提及过这个问题,也给出了许多优惠扶持的政策,是希望天孚公司能够帮助市政府,接下一建这一个包袱,但是周衡阳始终没有敢松口。
但是现在我却表现出相当浓厚的兴趣,这不由得让周衡阳有些心动。
周衡阳沉吟了一阵,担心的道:“庆泉,接手一建,固然可以让天孚公司快速壮大,但是一建职工太多,而且习惯了国有企业那种工作节奏,我怕他们难以适应我们这边的工作效率。”
“很简单,把他们的利益和公司的效益挂起钩来,对天孚公司进行股改,让他们和原来企业的职工一样持股,而且,我建议衡阳叔可以考虑分红问题,这第一年分红,可以极大的鼓舞普通职工的积极性,至于大股东嘛,则根据情况而定。”
我泰然自若的道,“而且分红方案一出来,也可以极大的化解一建职工的抵触情绪,使得一建职工倾向于并入我们,这样也可以让市里做出更多的让步。”
我的话让周衡阳怦然心动,他也不是没有想过份红问题,但若是要分红,几个大股东要占去绝大部分,这样对于日后企业的发展并不利,但是不分红,职工的积极性又难以调动出来,这也使得他有点两难。
现在我既然提出来,估计朱长志那边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样一来好办了,而且正如我所说,也可以激起一直持反对改制的一建职工的兴趣。
见周衡阳心动,我笑了起来,道:“衡阳叔,你不需要考虑我和长志叔的意见,一切以企业发展壮大为前提,我们是大股东,企业发展了,只会有利于我们,我们难道还会在乎眼前这点蝇头小利?
不过,分红也好,股改也罢,这都是决定企业命运的大事,需要一个相当周密的计划和方案,我建议你,最好在市里聘请一个专门的法律顾问,尤其是要找个擅长经济方面的律师,来帮助策划,这样也可以把事情考虑得更完善一些。”
周衡阳听了直点头,道:“是,我也正有此打算,随着企业的发展,规模也会越来越大,尤其涉及法律方面的事务越来越多,需要一些法律方面的人手来帮助企业规范,而这一次,如果我们真有意要兼并一建,那涉及法律方面的东西会更多,为了避免后患,这方面更是要小心策划,避免留下后遗症。”
“嗯!这是必然的,虽然现在政府对改制兴趣很大,但是很大程度是为了甩掉包袱,所以我们必须要在法律手续完备,经得起检验。”
我点了点头,道:“衡阳叔,要搞的抓紧时间,我的想法是,把今年的利润拿出一部分来进行分红,可以采取配股和分现金两种方式并行,我们大股东采取配股,职工们可以任由他们选择,这样一来,既可以避免流动资金出现问题,也可以让职工们得偿所愿。”
周衡阳的沉稳有度固然让我很放心,而我的深谋远虑,一样让周衡阳心笃定。
在周衡阳看来,我无疑是一个才加天才,每一件事情总能看得那么透彻而准确,而在事情运行的脉搏、节拍的把握,总是拿捏得恰到好处,而这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来说,只能用才加天才来形容。
我在仕途面混实在太可惜了,这不仅仅是周衡阳,也是朱长志的看法,周衡阳相信,我如果专心专意在商业发展,前景绝对不可限量,而在仕途挣扎,却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
官场仕途,更多的是人际关系的博弈角力,而人却恰恰是最复杂的动物,无论你多么努力,稍稍一个意外因素可以改变一切,而年龄和资历,种种附于表面的东西,这些在商业根本不成其为限制的因素,但往往在仕途却会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
说完了正事,我们俩人又聊了农机厂那边的事儿,因为行业性亏损,农机厂已经越来越不景气,虽然说还没有关门停产,但几个主要车间目前都已经只需要半天班了。
而唯一热闹的大概是销售和财务了,太多的老职工医药费报不了帐,整日堵在财务科,而销售科的人几乎成了过街老鼠,都是厂里的熟人熟面,你若是收不回来款项,是过年你都没脸回来见人。
谁也没有想到,曾经风光一时的农机厂会在近些年沦落到这般田地,朱长志也落得个清闲,基建项目早已经停下了,至于后勤,全厂几乎都在放假赋闲,你后勤还能干什么?
厂里也在鼓励有门路的人趁早调走,厂里一律开绿灯,也的确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调了出去,但是更多的人只能蜷缩在厂里这一亩三分地,尤其是那些一家几口人都全部在厂里的更艰难,厂里早已经只拿百分之七十的工资了,看样子,熬不了几个月会只拿基本的生活费了,到那时候也不知掉这厂里人怎么生存下去。
这是潮流,几乎是无可逆转的潮流!
落后的必然会被淘汰,而农机企业的重新崛起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估计都只能以民营企业的方式出现,这种完全竞争姓的领域产业,国营企业有着太多先天不足,尤其是灵活变化的订单式产业,让反应笨拙的国营企业更是难以适应。
“庆泉,你也老大不小了,我看你心好像都还没定下来,老朱家的小茵我看对你也有点意思,前几天我去老朱那里,言谈间,他老是围绕着你,我看不大对劲,问了问老朱两口子,老朱老婆愁得不行,小茵那脾气,老朱两口子根本管不了,两句话不对,小茵摔门而去,让老朱两口子都不敢多说话。”周衡阳突然提及朱月茵的事情,倒是让我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日期:2017-08-10 18: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