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江楠谈及徐沐我倒是没有什么触动,真正触动我的地方是最后两句话,我住在徐凤的住所,又开着她的车,完全就像是一个被招进来入赘的倒插门。在我们乡下,倒插门含有着很大程度的贬义,同时也代表着男人没有本事,不然怎么会情愿孩子不跟自己姓呢!
当然,别说本事了,我个人除去妹妹,剩下根本就是一无所有,如今要不是用虚假的伪装牵制住徐凤,想来我连妹妹都要失去了。江楠这一席话,无疑撩起我的衣服,在我原有的伤疤上面狠狠划上一道,然后撕开溢出血的扣子撒了一把细盐进去,我痛的头冒热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甚至于连喊疼的力气都没。
我忍不住在想:自己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究竟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无能,因为自己是个窝囊废?我想了许久,直到江楠推开车门,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还在想,想到最后,我忍不住自嘲一笑,我原本就一直这样不是吗,为什么今天却破天荒的动摇了念头呢?难道,潜意识里我认为自己还不是一个废物,意图在为自己辩解?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应该给自己一刀,因为实在太过于虚伪太过于恶心了。
没过多久,徐沐和吴柯从学校里出来了,近一段时间,可以看出来俩女因为同桌的缘故关系有所改善,在我之前的印象当中,一学期下来徐沐和吴柯几乎没说过几句话,仅有的几次,也是因为老师让徐沐给吴柯传话。
我整顿好情绪,待俩人坐好之后,先是把吴柯送回了村子,随即又慢慢沿路折了回来。行驶到一半的时候,我选择打破沉静,把刚才江楠在车里说的话告诉了徐沐,当然,我只是说了个大概,省略去了很多东西。
徐沐闻言轻轻皱起眉,又用无言沉默回应了我,旋即低头看起了手机,直到抵达住宅门口,她才开口道:“我会找小楠说清楚的,这件事你就不用操心了。”
她说落便准备转身离去,我冲她瘦弱的背影道:“为什么非要保持这一层假身份呢,你直接和王奶奶说明情况不就好了,再不济,你起码也要和江楠解释清楚啊,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假身份而失去一个昔日的好朋友,而且我看的出来,你对江楠还是怀有感情的啊!完全不像是你之前说的,你们之间关系不怎么样,我看到的只是你的冷漠和刻意疏远,其实江楠对你还是很不错的。”
徐沐停住了脚步,片刻之后,她缓缓回过身来,毫不波澜的目光直视着我,面色平静,清冷的语气中夹杂着琢磨不透的情绪,道:“如果你觉得这样很麻烦,可以直接找江楠说清楚,我不会强迫你的,如果你还想继续下去,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自以为是,因为很多事情你都不清楚,也不像是你眼中看起来那么简单。”
“我……”
徐沐说完这句话漠然离去,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也逐渐陷入了反思:或许这个姑娘说的没错,我对于她和江楠之间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却偏偏摆出一副想要帮她们解决矛盾的姿态,这样做无疑是很引人反感的。
独自反思过后,我不由抬头望向昏暗的街道,它们和天空一样都被蒙了层薄纱,我好奇,此刻薄纱背后,究竟还是不是我们所认识的那条街道、那片天空……
因为先前答应了吴柯请吃饭的事情,所以周六当天我就早早驱车去了村子,抵达她家的时候,这个姑娘还正坐在水井边洗衣服,我冷不丁吭了一声,顿时吓得她把洗衣粉弄撒一地。
吴柯的着装很简单,一件普通的外套,里面穿着一件粉红色的长领口毛衣,搭配一条洗的已经发白的蓝色牛仔裤,这种打扮在校园里到处可见,不过穿在吴柯身上倒是给人一股清新脱俗的感觉。她的头发扎的很随意,而正是这种随意却恰恰造就了一种别样的美感,此时坐在矮小凳子上的她,撸起的袖沿下是洁白的皓腕,上面占满了洗衣粉的洁白泡沫,仿佛就是一个另类新奇的手饰,再配合上她幽怨夹杂着惊慌的一张俏脸,从我这里看去,好似就是清晨里一条靓丽的风景线。
“你吓了我一跳..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呀?”吴柯擦了擦手腕的泡沫,从凳子站起来说道。
我故意用言语捉弄她,道:“我肯定要早点来呀,因为好不容易有人请我吃一回饭,要是来晚了没有吃到嘴可怎么办。”
“不会啦,我就住在这里,要是你没有吃到嘴的话可以一直死守在门口的呀..”因为随着相处时间逐渐变久,吴柯并没有像起初认识那会儿羞涩而又吞吐的着急解释,不过反应还是蛮可爱的,特别像电视剧中乖巧温顺的邻家小妹妹。
吴柯说着,示意凳子就在旁边,然后又抓起衣服轻轻揉搓了起来,我毫不客气的坐下,这才接着道:“这样可不划算,你要是故意躲我个十天半个月,我岂不是要因为这一顿饭而饿死啦!”
“周志..你这个坏家伙,又在故意捉弄我,信不信等下吃饭我让厨师把每盘菜里都放上苦瓜。”
我忙不迭求饶道:“别..我的姐姐,你可别,这样比不让我吃饭还难受。”
“嗯..哼!你知道就好,乖巧一点,我还是会考虑要不要放过你的。”
“好,好,我知道错了。”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道。
在我看来,吴柯先前的性格实在太过于内向和温顺,当时我还担心以后俩人交流会成为一个问题,没想到时间慢慢已经消除了我的忧虑。其实呢,她这样性格的女孩儿最适合当朋友或是情侣,因为温顺的性格便代表很少会与另一方争吵,俩人之间也相对应极少会产生矛盾冲突,所以生活中不存在矛盾和冲突的俩个人,又怎么可能轻易友尽或是分手呢?
吴柯原本是打算带我下馆子的,不过硬是被我用各种理由说服在家做饭了。我何尝会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家庭条件,她双亲离异,父亲对她似乎不闻不问,母亲又改嫁到了其他城市,现如今从某种意义来说,吴柯根本就是只身一人生活在这边。
我虽然体会不到她的感受,但我想肯定是不会好受的,再者,从她居住的环境还有平时节俭的生活习惯,便可以轻易分析出她经济状况肯定不太好,所以,我又怎么忍心真让这个姑娘请我下饭馆吃饭,毕竟几个菜的价格,也许会是她一个星期的伙食费,或者更多。
之后,我和吴柯先是找她大娘打了个招呼,毕竟相比上街买菜,还不如在菜园子里采摘的更省事更新鲜,摘完菜回来,我们在路坝又碰到了吴柯大娘,比起前几个月,她的肚子又大了不少,行动不便,走路也都是小心翼翼的,约莫要不了就该生了。
我想,再过不久徐凤也要和她一样,念及此,本来高涨的情绪一下子跌落谷底,近一段时间,徐凤再未曾和我提及过关于结婚的事情,我明白,她是觉得自己小腹已经很明显隆起,拍婚纱照不够达到自己心中的完美程度,而且也不想挺着个肚子和我举行婚礼,在她眼中,貌似一切都要达到最完美的程度才能心满意足。
对此,其实我该感到高兴的,如果不是她怀有这种强迫症的想法,可能一回来的时候便逼着我举行婚礼了。可是,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心里总有一个东西在影响着我,他告诉我,妹妹和徐凤就犹如鱼和熊掌,倘若我选择妹妹,那么必定要抛弃徐凤、抛弃我们还未出生的孩子,若是我选择了徐凤,那么注定要失去妹妹、失去自己相依为命十多年的唯一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