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死人不能跟生人抢地盘是天道,没啥道理可讲。
这种打仙桩,算是文明的。
古人修建工程,更为残忍。四柱立生,用的是活人,又叫活人桩。穴眼立熟,用的是死尸,又叫死人祭。他们认为,一生一死,代表一阳一阴,不管原来地气是啥样,打桩之后,已然做到了阴阳平衡,宜居宜业宜游。
一栋建筑的穴眼到底在哪儿,要用罗盘和墨线测量方位,但来之前死白杨杜并没告诉我要找哭太岁之事,罗盘和墨线都没带。
幸好阿虎精通风水之术。
我叫阿虎赶紧看看石头殿的穴眼在哪里。
阿虎站在不远处一个石头上,盯着石头殿瞅了一会儿,说穴眼在坤位以左八寸。
我感觉位置有点偏,快出墙根了,问他为啥。
阿虎指了指天空:“爹,你看看天上月亮照石头殿的情况。”
我依走远一看。
白月光在照耀,映满了整座石头殿,唯独墙角坤位左八寸处是阴影。按常理,坤位附近没建筑也没树木遮挡,理应也被月亮映照,但却没有,确实非常奇怪。
阿虎解释道:“日月映照,天地常道。整栋建筑,唯独此处日避月让,常年无光可照,必然是整个鼓雷山的阴气地眼。哭太岁本身就是汲取鼓雷山极阴地气所化的妖孽,鲁班传人一定是将哭太岁压在地眼了,等于把它赶回了老家,把门给反锁上。这样一来,它虽不会死,但再也跑不出来。”
“你刚才不是说哭太岁化成了石头殿么,怎么现在又确认它被压在了地下?”
阿虎俏皮地吐吐舌头,转头瞅了一眼浑身漆黑,正专注重新拆装电线的白杨杜,低声对我说道:“我知道哭太岁是被压在了地下,刚才故意气那条破蛇来着,谁叫他嘲笑我不能拉尿!”
这小家伙,气性还挺大。
按照阿虎确定的位置,我拿起洛阳铲,开挖。
越往下挖,鼻子闻到一股怪味,感觉好像下面堆满了臭鸡蛋。
阿虎过来闻了闻,点头说挖对了,老太岁就是有一股臭鸡蛋的味道。
太岁其实是一种肉灵芝,生长于大石缝隙。
葛洪在《抱朴子》里说,将太岁捣烂,冲水服用,可长生不老。
民间传,但凡几百年以上的老宅,里面生老病死的人多了,阴气都重,如果往老宅地底下一直深挖,一定会找到一个能够自己悠闲散步走动的肉块,这就是太岁化身。为此,老宅翻修忌讳颇多,最大的忌讳是要避开太岁方位,否则动土者就会全家遭殃,故而有不得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的说法。
我一直以为这事在胡说八道,没想到太岁真的能成精,还他妈会哭!
我们现在名副其实在太岁头上动土。
再往下挖了一会儿,土色越来越黑,与周围土壤区别明显,臭鸡蛋味道也越来越浓,简直令人欲呕。
我强忍着扒开黑土,结果发现一个大陶罐。
抓紧在周边一刨,陶罐整体露出来了。
足有半人高,罐体用红墨线密密麻麻地圈着,罐盖如同塞红酒的橡木塞一般,堵的严严实实,上面还画了古怪的符咒。
符咒不是佛家,也不是道家手法,中间钉了个手臂粗壮的木钉。
这是鲁班传人的生桩钉!
那个传说是真的!
我瞬间不敢再动了。
转头一看白杨杜,这货已经重新扎好了电线,并且学聪明了,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只癞蛤蟆,敲晕了,放在一块石头上,白杨杜拿着电线在癞蛤蟆身上测试电力。
那癞蛤蟆也可怜,被电的身子一抽一抽。
看来他已经差不多实验成功了。
我问他啥时候开始?
白杨杜看了看天,解释道,子夜十二点,电磁场强度最大,还有半个小时。
我只好停下手。
“何兄,我刚才认真思考了一下你的担忧。所以,为避免等下哭太岁不吃小乳猪反而来吃我,我决定提前爬上石头殿的屋顶化成本相蛇身。这样的话,它即使想吃我,一时半会儿也爬上不来。”
“如果它彻底戒了口腹欲,不吃肉了,天雷不劈它呢?”
“此事也好解决,如果它不吃,你们摁住它,掰来它的嘴巴,把小乳猪塞进它嘴里去。”
听到这话,我恨不得敲破白杨杜的头。
“比亚迪,哭太岁以前吃人,但已经被鲁班传人封地底下这么多年,也算赎罪了。如果它出来之后继续茹毛饮血,证明罪孽未消,天雷劈死它也是承负报应。但如果人家不吃,证明罪孽已消,我们硬塞一头小乳猪进它嘴巴,这样做是不是太缺德了?再说,我们摁着它吃乳猪时,一个天雷劈下来,你难道就不怕连累我们?”
白杨杜闻,反问道:“那你说咋办?”
“听天由命!它不吃,不能强塞,你渡劫能不能成功,也看天意。但我们至少可以确保哭太岁不会把你蛇身子给吞了。”我回道。
白杨杜脸色肌肉抽搐,想了会儿,说道:“我相信它一定会吃小乳猪!”
正在此时,罐子突然开始左右晃动,里面发出带哭腔的声音:“哪里有小乳猪啊,我好饿啊,好饿啊。”
我与阿虎相互对视一眼,吓得纷纷往后一跳。
白杨杜听到声音,却高兴的手舞足蹈:“听到了吧,听到了吧?!”
他的意思很明显。
哭太岁狗改不了吃屎,这么多年了,口腹之欲还没消除,仍然想茹毛饮血。
白杨杜满脸兴奋不已,一手牵着电线,一手拿着小麻雀,迅疾地爬上了石头殿。随后,趴在石头殿顶上,一动不动。
他在等我们赶哭太岁出来吃小乳猪。
我都被整懵了。
实话来讲,直到罐子里发出声音前,我心里没有真正相信过哭太岁还会在里面。这么多年,它不吃不喝,里面甚至连空气都没有,咋还能活呢?
罐子动了两下之后,又不动了。
“刚才确定是罐子里的玩意儿在说话?”我非常疑惑问阿虎。
阿虎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待了一会儿,罐子再没任何动静。
我拿了块石头,小心翼翼地走到罐子边,轻轻地用石头敲了几下罐子。
“敲你大爷,等下出来吞了你!嘤嘤,我好饿。”哭太岁在里面哭着怒骂。
卧槽!
这鬼玩意儿还挺凶。
我借着月光,仔细地看了一下罐子的四周。
发现罐子四周阴气萦绕,黑气蒸腾而上。更让人惊讶的是,挖出这个罐子之后,周围本来绿油油的茅草,一下子变得枯黄,像经过一个夏天暴晒一般。
阿虎颤声说:“爹,我有点害怕。”
我摸摸他的头,叫他别怕,等下我来赶猪。
阿虎点点头,迅疾地爬到了我的怀中,掰开我衣服拉链,好奇地观看。
我看了看时间,离夜里十二点只有几分种了。往上一瞅,白杨杜已经开始在用电线绑麻雀腿,满脸兴奋无比。麻雀受到惊吓,在他手中疯狂扑棱翅膀。
不得不说,白杨杜脑子真挺好用。麻雀脚上用一根细电线打了一个活套,只要放飞麻雀,麻雀飞到一定高度,那根细电线被拉扯绷直,就会像打死结一样与石头殿露出来的粗电线接触绑紧,尔后,导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