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中丞李定、御史舒亶劾奏知湖州苏轼怨谤君父,交通戚里,有诏逮轼入都,下付台狱。看官道苏轼如何得罪?由小子约略叙明。轼自杭徙徐,良徐徙湖,平居无事,每借着吟咏讥讽朝政,尝咏青苗云:“赢得儿童语音好,一年强半在城中。”咏课吏云:“读书万卷不读律,致君尧舜终无术。”咏水利云:“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咏盐禁云:“岂是闻韶解忘味,迩来三月食无盐。”数诗传诵一时。李定、舒亶因藉端进谗,坐他诽谤不敬的罪名,竟欲置诸死地。适太皇太后不豫,由神宗入问慈安,太皇太后道:“苏轼兄弟初入制科,仁宗皇帝尝欣慰道,吾为子孙得两宰相。今闻逮轼下狱,莫非由仇人中伤么?且文人咏诗,本是恒情,若必毛举细故,罗织成罪,亦非人君慎狱怜才的道理,应熟察为是。”神宗闻言,总算唯唯受教。及退,复得吴充奏章,为轼力辩,乃不忍加轼死罪,拟从末减。既而同修起居注,王安礼复从旁入谏道:“自古以来,宽仁大度的主子,不以言语罪人,轼具有文才,自谓爵禄可以立致,今碌碌如此,不无怨望,所以托为讽咏,自写牢骚,一旦逮狱加罪,恐后世谓陛下不能容才呢。”神宗道:“朕固不欲深谴,当为卿贳他罪名。但轼已激成众怒,恐卿为轼辩,他人反欲害卿,愿卿勿漏言,朕即有后命。”生杀大权,操诸君相之手,何惮,何忌,乃戒他勿泄耶?同平章事王珪闻神宗有赦轼意,又举轼咏桧诗,有“根到九泉无曲处,世间惟有蛰龙知”二语,遂说他确系不臣,非严谴不足示惩。神宗道:“轼自咏桧,何预朕事?卿等勿再吹毛索瘢哩。”文字不谨,祸足杀身,幸神宗尚有一隙之明,轼乃得侥幸不死。舒亶又奏称驸马都尉王诜辈与轼交通声气,居然朋比,还有司马光、张方平、范镇、陈襄、刘挚等托名老成正士,实与轼等同一举动,隐相联络,均非严惩不可。神宗不从,但谪轼为黄州团练副使,本州安置。轼弟辙及王诜皆连坐落职。张方平、司马光、范镇等二十二人惧罚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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