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杨一清与张永西行,途中谈论军事,很是投机,至讲及刘瑾情状,永亦恨恨不平,一清探他口气,才知刘瑾未柄政时,原与张永等莫逆,到了专权以后,张永等有所陈请,瑾俱不允。又尝欲以他事逐永,永巧为趋避,方得免祸。密谈了好几日。一清方扼腕叹道:“藩宗有乱,还是易除。宫禁大患,不能遽去,如何是好?”永惊问何故?一清移座近永,手书一瑾字。连瑾字都不敢明言,阉焰可知,然他日仍假手阉党,除去此獠,益见有势不可行尽。永亦附耳语道:“瑾日夕内侍,独得恩宠,皇上一日不见瑾,即郁郁寡欢,今羽翼既成,耳目甚广,欲要除他,恐非易事。”一清悄悄答道:“公亦是皇上信臣,今讨逆不遣他人,独命公监军,上意可知。公若班师回朝,伺隙与皇上语宁夏事,上必就公,公但出寘伪檄,并说他乱政矫旨,谋为不轨,海内愁怨,大乱将起,我料皇上英武,必听公诛瑾。瑾诛后,公必大用,那时力反瑾政,收拾人心,吕强、张承业后,要算公为后劲,千载间只有三人,怕不是流芳百世么?”说得娓娓动听,非满口阿谀者可比。永皱眉道:“事倘不成,奈何?”一清道:“他人奏请,成否未可知,若公肯极言,无不可成。万一皇上不信,公顿首哀泣,愿死上前,上必为公感动,惟得请当即施行,毋缓须臾,致遭反噬。”永听言至此,不觉攘臂起座道:“老奴何惜余年,不肯报主?当从公所言便了。”一清大喜,又称扬了好几句,方搁过不提。至张永奉旨还朝,一清饯别,复用指蘸着杯中余滴,在席上画一瑾字。永点首会意,拱手告别。将至京,永请以八月望日献俘,瑾故意令缓。原来瑾有从孙二汉,由术士余明,推算星命,据言福泽不浅,该有九五之尊。又是术士妄言致祸,可为迷信者戒。瑾颇信以为真,暗中增置衣甲,联络党羽,将于中秋起事。适值瑾兄都督刘景祥,因病身亡,不至杀身,好算运气。瑾失一帮手,未免窘迫。永又请是日献俘,与瑾有碍,所以令他延期。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京城里面,已哗传刘瑾逆谋,众口一词,只有这位荒诞淫乐的武宗,还一些儿没有知晓。昏愦至此,不亡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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