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却忽然传来敲木鱼的声音,于清影一愣,直觉的脊背发凉,缓缓地回过头去,之间一个身穿素色衣服的女人正跪在垫子上,一手竖在胸前,手中穿着佛珠,一手握着木棒,轻轻地敲击着地上的朱红色的木鱼,低声喃喃自语。
于清影刚刚没有回过神来,没想到这里还有人,有些惊慌地后退了两步,却又不敢出了门。
那女人约莫三四十岁,黑长的头包裹起来,眉间的朱砂痣让她多了几分禅意,笔挺的身躯和瘦削的身形,看得出来有几分憔悴。
似是觉察到于清影在打量自己,那女人停下了手中敲木鱼的动作,缓缓睁开眼睛,一双深沉的额眼眸中带着几分疲倦,望向于清影,微微笑了笑。
“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外头……”于清影连忙解释,唯恐女人将自己看成了什么坏人,提着自己的药箱,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了外面侍卫的声音传来。
她双脚一软,有因为方才的奔跑而有些疲软,跪坐在地上。
女人皱眉,缓缓站起身来,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走向了门口,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放在门上。
“求求您!”于清影走上前去跪在女人面前,欺红了眼,“求求您别告诉他们……洛贵妃,她要杀我!”
听到洛贵妃的名字,女人的瞳孔收缩了一下,露出了几分寒意,半晌,听到脚步声靠近了,几个侍卫猛烈的敲门声,惊了二人一跳。
女人冷下脸来,看了看偏殿当中神像,示意于清影躲进去。
门外的侍卫还在急促的敲着门,颇有要将门拍碎了的阵势,那女人不徐不缓,等到敲门声听了,才缓缓打开了门。
门外的侍卫举起手来,见里头有人,微微一愣,看着眼前的女人冷眼望着他们,纷纷跪下,“参见淑妃娘娘!”
“做什么这样着急?”淑妃冷下声,只是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威严。
侍卫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跟随着前来的太监嬉笑着走上前来,拱了拱手,“淑妃娘娘,多有冒犯,如今贵妃娘娘正在找个人,只是那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淑妃冷笑一声,低头看着那太监,嬉皮笑脸的意思,挑眉冷声道,“本宫的寝宫,除了王上,不能再有别的男人进来人,你们破了规矩,扰乱了本宫修行,岂非是罪过?”
“娘娘赎罪,也是为了贵妃娘娘……”
“是吗?你见过什么人来吗?本宫已经在这里修行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没有见到过?”淑妃却不怒反笑,带着几分讥讽看着几个人,手中捻着佛珠的动作越发的加快了,眼眸当中,依旧是当年的凌厉。
太监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回头低声训斥了侍卫一声。
几个侍卫有些委屈,却不敢开口,低着头不语。
“赶紧走吧。”淑妃淡淡地说道,言语依旧淡淡,只是太监是宫中的老人,自然知道淑妃性格如何,如今听淑妃语气不佳,不敢多说什么。
想来淑妃和于清影并不认识,于清影怎么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
几个人连连道歉,又是好言相劝,最终才忙不迭地跑走了。
看着朱红色的寝宫大门缓缓地关上,淑妃长叹了一口气,示意侍女去上了锁,才回到偏殿当中。
如今只是想一心皈依佛门,偏生还是不让自己好过。
抬眼,看着那黄色绸缎桌布飘摇,里面的人还在瑟瑟发抖,淑妃轻声道,“出来吧。”
语言,慈悲而不带感情。
半晌,于清影才缓缓地爬出来,没有抬起头来,跪在淑妃娘娘的眼前,“小的有眼无珠,多谢淑妃娘娘的救命之恩。”
淑妃听罢,确实轻轻一笑,没有多说什么,看于清影身形瘦弱,年纪轻轻,不知这样的青年,如何成为了洛贵妃的眼中钉。
“此处没人,不必担心。”她见于清影依旧不敢抬起头,无奈地说道,长叹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佛珠,虔诚的双手合十跪拜,低声道,“佛祖赎罪,弟子本想潜心修行,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于清影忽然想起来,朝阳公主曾经说过,死了二皇子,走了瑰丽公主的淑妃,如今已经无心争宠,犯了失心疯而皈依佛门了。
只是王上心中有所挂念,只是让她在宫中代发修行罢了。
“你知道贫尼?”淑妃忽然笑道,言语谦虚,倒不像是一个生病之人。
“小的知道娘娘。”于清影连忙说道。
只是听到于清影说如此,淑妃却忽然皱起了眉头,言语之中,带着几分不满,“贫尼已是出家之人,不比这样称呼,还是称贫尼法号慧宁吧。”
于清影心头一动,抬眼,却看到一双平静而淡然的眼眸,依然没有了七情六欲一般,静静地慈悲地看着她,礼佛之人,多是如此。
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不敢开口,只是分明刚刚听的明白,淑妃对门外的下人都言“本宫”。
见于清影不语,淑妃心中明白于清影为何如此,沉吟半晌,语气平白多了几分冷意,“贫尼不想和宫中那些多言,也只有那样说话才会让他们趁早离开。”
说来此话,倒是已经对宫中的那些人和事情很是厌恶。
于清影听罢,缓缓起身,看着淑妃,只是眉眼之中,却还带着几分慈悲。
“你年纪轻轻,如何被洛贵妃追杀?你是何人?”末了,淑妃才想起来,开口问道。
于清影抿了抿嘴,只觉得这几件事情说来话长,自己今日要不是命大,现在估计早就已经横死在宫中了。
沉吟片刻,简单地将事情从头说来。
淑妃颔首听罢,只是临到末了,神色却也没有变化。
于清影却越发的发抖起来,脸色苍白,只想到刚刚洛贵妃杀人一般的眼神,就觉得惶恐,“小的实在害怕,无意冲撞娘娘!”
“无妨,我也早就知道她是怎么样的人。”淑妃缄默,才缓缓摇了摇头,望着那面容慈悲的佛像,淡淡道。
这些年在宫中,难不成还看不清楚吗?
于清影神色不解,低着头看着淑妃,有些惶惶,只觉的淑妃的眼神有些伶俐,虽然已经是皈依佛教之人,却也是不该往昔的性格。
“洛贵妃并不好惹,若是她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也不奇怪。”半晌,淑妃才说道,像是陷入了沉思,往昔的事情并不愉快,她失去了两个孩子,回想起来,眼中皆是痛处。
于清影缄默,看淑妃神色凄然,心中不免有些同情,可是她又为何言语之中,看起来这样厌恶洛贵妃?
觉察到身旁疑惑的神色,淑妃抬起头来,望着于清影的面容,有些微微一愣,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
“你说你是杨树林的徒弟?”淑妃又问了一遍。
于清影点点头,“正是。”
“杨树林名声倒是大,我也略有耳闻,想来名师出高徒,也难怪洛贵妃会看上你。”淑妃轻声说道,皱起眉头,“可天大的本事,她也不该如此操之过急。”
日期:2020-12-17 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