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中郎令张冲。”支益生说,“大司空张雀的儿子。”
郑贵妃说:“张冲今年多大?”
“二十二岁。”支益生说,“请圣上立即召张冲入宫。”
“来不及了,”郑贵妃沉着的说,“圣上积蓄三日的精力才能清醒,我亲自出宫,去找中郎令入宫,护卫圣上。”
“贵妃贵体,”支益生说,“怎么能冒如此的风险。”
郑贵妃抬手,“你留下,我去诏令张冲。”
郑贵妃就要走出丹室,支益生伸臂揽住,“不用贵妃涉险了。”
丹室外一片嘈杂,中郎令张冲已经走进了丹室。支益生看见张冲的佩刀都没有卸下,将身体拦在郑贵妃之前。
“中郎令来的正好,”郑贵妃说,“立即率领宿卫军,将城中的道家门人全部收押!”
张冲一脸茫然,对郑贵妃说:“张魁真人就在宫外,让下官守卫皇宫,任何人等不得进出。”
“中郎令难道要违抗我的诏令?”郑贵妃语气严厉。
“张真人有圣上亲赐的玉牌,”张冲大惑不解,“贵妃怎能向下官下令?”
“城中的各个道家门派共有五千余人。”支益生飞快的计算,“并且各大宗主都身负绝技。如果张魁占据了洛阳,局势将无法控制。”
“张真人对圣上一片忠心,”张冲问支益生,“支大人为什么要对真人戒备?”
“张魁为了不让姬康入洛阳,一定会假传谕令给你父亲张雀,率领北府军进攻蜀王。无论胜败,立储一事就无法确认,皇储不定,两王绝不会干休,一旦开战,战火就将无穷无尽。”
“为什么要蜀王的世子入宫立储,”张冲对支益生并不认同,“张真人传递圣意,我父亲联合齐王攻打蜀王,有何不可?这是上上的良策!也替蜀王刺杀的太子姬缶找回公道!”
郑贵妃瞠目结舌,支益生已经明白,张冲是张魁派遣入宫。
张冲不再理论,对郑贵妃说:“我已经安排五百宿卫军,守护丹室,保全圣上和贵妃的安全,我父亲与齐王联军击败蜀王之后,再来向圣上禀报军情。”
郑贵妃焦急,“中郎令连圣上的旨意都要违抗吗?”
“张真人就是得了圣上的御旨,”张冲回答,“下官不得不从。”
郑贵妃说:“我现在就去后室,传递圣上的御旨。”
张冲被郑贵妃的气势压制,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本是一个资质平庸的将领,不能在瞬间判断局势。
郑贵妃就要走入小室,曹猛却跌跌撞撞的从丹室后跑出来,对着支益生大喊:“圣上没有呼吸了,脉象全无!”
支益生大惊,就要去小室。张冲抽到,把支益生拦住,“宫中禁令,圣上炼丹小室,除了曹公公和贵妃,任何人不得入内。”
支益生只能对曹猛嘱咐,“立即让陛下再吞服一颗鹿矫…”
曹猛以为自己听错了,“支大人你说什么?”
“不要再拖延!”支益生大声呵斥。
曹猛无法可想,只能听从支益生。
支益生正要想办法说服张冲。
突然洛阳城内,一阵梆子急响,城北火光冲天。
“张魁为什么要放火?!”支益生一把拉住张冲的手臂,“你们到底有什么图谋?”
“张真人没有计划要放火,”张冲也慌乱起来,“一定是蜀王的细作在城内扰乱都城防卫。”
“完了,”支益生瞬间大汗淋漓,“洛阳起火,蜀王和齐王见到都城开始混乱,就要开始进攻龙门关,不可收拾。”
支益生知道,自己和圣上之间的默契,被张魁扰乱了计划。支益生认为自己是理解圣上的苦衷的,也明白圣上的谋划。作为一个随时就会驾崩,太子又被刺杀的帝国最高统治者。圣上的日子很不难捱。
蜀王多年来就有夺嫡的想法,张胡一直专权。飞星掠日,鬼治将至,圣上用了安插在张胡身边多年的周授,将张胡扳倒。又许诺了龙虎天师一统道家的条件,招揽了张魁,清除了滕歩熊。并且扶持了周授和自己。
作为一个身体孱弱,多年无法亲政的皇帝来说,圣上已经不能做得更周全。
即便是到了齐王和蜀王陈兵到了龙门关,圣上知道两王相争不可避免的情况之下,仍然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将姬康召入皇宫立储,姬康就是蜀王的在洛阳的人质,一定会全力击退齐王,因为蜀王是在为自己的儿子稳定江山,一定会全力以赴,也绝不会与齐王联合。
而这个决定,有一个巨大的难关,那就是圣上在向天下表达一个意图,蜀王刺杀太子姬缶的嫌疑,将就此抹去。
这个决定,除了圣上和支益生认为是最佳的选择,其他人都无法从心理上接受。特别是张魁,龙虎天师的五斗米道派根基在汉中,可是蜀王已经渐渐的把五斗米道驱逐出了汉中,扶持五雷派等次等道家门派。导致五斗米道到了张魁这一代宗主,已经在蜀地无立锥之地,信徒迁徙到江南,五斗米道的分支正一派才顺势而起,仍旧保留了天下第一大道家门派的地位。
而且天下道家门派已经有传言,蜀王在青城山修建龙台,似乎要借助被封印的篯铿的力量。
这才是龙虎天师张魁最不能接受的关键所在。龙虎天师张道陵与篯铿之间恩怨,纠缠着大景立国的渊源,篯铿就是张魁最大的心病。
支益生现在想明白了,他还是低估了张魁,龙虎天师的张魁不仅要重新确立自己在道家的盟主地位,他还要扭转道家在大景天下的地位,把道家各门派,回到泰朝时期最鼎盛辉煌的地步!
支益生回忆起自己从令丘山广明殿,告辞师父郭通,准备下山的时候,师父告诫自己的那句话:“豺狼遍地。”
现在他终于完全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现在蜀王要开始于齐王交战了,可是姬康并没有入洛阳。蜀王在击败齐王之前,姬康立储,与蜀王击败齐王之后,以胜利者的身份进驻洛阳,再立姬康为太子。虽然目的是一样的,可是产生的后果天壤之别。
就在这片刻之间,支益生脑海里将形势飞快的整理一遍。也想出了补救的办法。主意已定,支益生向中郎令张冲说:“如中郎令所言,我留在丹室,保护圣上,你去城内扑火。”
张冲看你到城中火起,已经焦躁不已,听了支益生所言,立即退出丹室。几百名宿卫军留在丹室之外监视。
支益生和郑贵妃两人站立在丹室之中,曹猛又出来了,对支益生说:“我服侍圣上吞服了一枚鹿矫,圣上脉象恢复,精神好转。”
“圣上说了什么吗?”支益生问。
“圣上无法言语,似乎已经、已经哑了。”曹猛恐惧的说。
“鹿矫剧毒,”支益生说,“陛下中毒已深,只能靠着凶猛的药力还阳,只是毒性在圣上体内更深了一层,把圣上的喉咙烧了。”
“支大人的意思是,”曹猛问,“圣上从此就不能说话?”
支益生点头,“鹿矫服用之后,需要发散周身的热气,曹公公去准备水缸,注满水,将圣上放入水缸内,三日之内,不要惊动圣上。”
曹猛也慌乱无措,只能听从支益生,转身回到了后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