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起桃淡淡道:“那六丁六甲神符怎么制成想必你也清楚,是要把自己的元神分离一部分,写到那张玄黄符箓上去,所以此『操』控起来得心应手,威力绝伦。可偏偏相应的是,如果用了那六丁六甲神符,相当于把自己的元神给引爆了一部分,你们修道之人更清楚元神的重要『性』,我也不必多,那后果无异于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元神爆炸的伤害可要比身体的伤害多出几十倍了。”
祝清生修行道法,自是明白他话里的真伪,想到师父默默地在自己包裹里放这么重要的符箓,危急时刻,不管自己的元神,毫不犹豫的使用了出来,对自己的疼爱和期望自是可知,可自己偏偏不争气,老是让师父失望,再想到师父那时损伤了元神,所以在那仅动用了下真力,便忍耐不住倒下,所以后来,那群官差和那名锦衣卫才会轻易的将师父绑去。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恨不得『插』翅直接飞到师父身边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
罗起桃道:“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这辈子最恨的人是你师父,最佩服的人也是你师父。这句话搁在我这条胳膊断了以前,我是不出来的,可正是因为一条胳膊废了,让我想清楚了很多事。”
祝清生听到这样,大为好奇,忍不住转头看向他,见他脸『色』平平,语气轻缓,并不像是气急了反话,或者喝醉聊样子。
罗起桃继续道:“论掌事,你师父不如裴无焕;论计谋,你师父不如费雨秋;论文才,你师父不如刀光月;论修为,你师父不如安阳长乐,但是论心胸,这些人远远不及你师父,这点我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正是我佩服你师父的地方。”
祝清生第一次听人谈论起他的师伯师叔们,虽然来自绑来自己的大对头,还是忍不住侧耳倾听,听到后面,连罗起桃也佩服师父的心胸的时候,内心顿时涌现出来一分骄傲的感觉。
罗起桃道:“子,话这么多,我就是想借你身上的东西一用。”
祝清生究竟是少年心『性』,经不住人夸,何况是这个邪派的大高手夸自己的师父,没忍耐住,道:“借什么?”
罗起桃取下背后的葵阳伞来,丢在一旁,身上的衣袍无风自起,他握起祝清生的右腕,低声道:“借你半条命一用。顺便让你看看,那时你师父在停尸堂里摆下了个聚集魂魄的阵法,今我也摆个吸纳魂魄的阵法,只是不同的是,他用的是清水,我用的是鲜血,而且必须是活饶鲜血。”
祝清生一惊,难道他是要来抽取自己的鲜血来布置阵法吗,鲜血为人之根本,和骨骼一样重要,万一他将自己活生生抽干,那自己还有活路吗?
罗起桃拇指如刀,轻轻在祝清生手腕一划,顿时划出一道针缝般的伤口,一丝血痕『露』了出来,罗起桃见挑的位置不错,正想重重用力一划,一道慈悲刚正的声音突然响彻府内府外:“阿弥陀佛,施主何苦对一个孩子下如此重手,岂不知这样使自己冤孽更深一层,更加难以解脱。”
罗起桃缓缓站起身来,眯着眼看向府门处,好像透过影壁和大门看到了外面一样,他冷声道:“阁下是谁,何必要来多管闲事?”他对外面的这个来客着实忌惮,刚才以他的修为之高,竟丝毫没有察觉那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当下不再理会祝清生,全神贯注的盯着外面,好似一只正要捕食的豹子般。
外面那人慢慢道:“区区一名,何足挂齿。老衲不敬,有一个请求,请施主放了那个少年人吧,他年纪尚,何苦为难他呢。”
祝清生听那声音苍老清和,听他话里意思,像是个出家的和尚,他们道佛向来互不干扰,没想到今日他这个道士落难,这个老和尚来救他了,祝清生心中感激,但想到罗起桃的『性』格冰冷无情,倒希望外面那和尚快点走一样,以免遭了罗起桃的毒手。
罗起桃哼道:“是人是鬼,是禽兽是畜生,都得要有个名,就算老和尚你是个出家人,了无牵挂,法号总有吧,快快报上来,省的你做了孤魂野鬼也不知道你是谁。”话的同时,左手两道黑芒交错盘旋,那大昊冥钟缓缓现出身来。
外面那壤:“老和尚早就无名无姓了,施主何必要执着于一个名字。老衲半生流浪,无居无所,法号倒还记得,粗鄙的很,只有空觉二字。”
原来是他,罗起桃和祝清生都吃了一惊。
祝清生记得以前师父提起过,江湖里有位苦行僧,似是少年时犯了错误,被佛门度化,一心向善,后来发下大宏愿,不走遍十万里山河,尝尽世间疾苦,誓不入西方极乐世界,亦不入六道轮回,甘愿埋入尘土,魂飞魄散。
想不到今会在这里遇见他,祝清生随即想到,江湖里流传他最多的是苦行历练,坚韧不拔的一面,对于他的修为却是知之甚少,用空觉和尚常的一句话:“修为的高低,岂止是用功力的深浅来衡量的呢。”
罗起桃反而眉头一跳,祝清生年纪轻轻,见识浅薄,对江湖事不明就里也就算了,罗起桃可是混迹了半辈子,虽然他从来没见过空觉和尚,更没见过他出手演法,但想到空觉和尚既然敢在这正邪混杂的江湖里,自己一人度过了大半生,修为自是不浅,只是今没想到会遇见他。
罗起桃心中犹豫,他自己重伤未愈,又新断了一条臂膀,欺负欺负祝清生这样的辈倒也罢了,遇见空觉和尚这种奇人,真是没有几分把握,而祝清生他又实在不想放过,有了他便可以直接要挟司马元及,报起仇来岂不是省事快意得多。
管云竹先前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指着大门喝道:“你这老和尚,既然知道自己没名没姓,还没赶紧滚开。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倒也罢了,我师叔尊姓罗,名讳上起下桃也没听过吗?”
罗起桃暗呼一声糟糕,管云竹这样,这一战自是非打不可了。
外面空觉和尚慢慢道:“原来是泣佛坛的罗起桃罗先生,久闻大名,幸会幸会。”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罗先生辈分甚高,江湖中亦是大大有名,想来不会跟一个少年人过不去,降低自己身份,劳请罗先生讲那个少年放了吧。”
罗起桃暗道:这老和尚好会的一张嘴。这番虽的甚是客气,暗面的意思却是,以你罗起桃罗先生的身份,如果欺负一个辈的话,传到江湖里定然不好听,到时不仅正道会找机会追杀你,连你邪道也会看不起你,成为一个笑柄。
罗起桃冷冷道:“只可惜啊,这子的师父欠了我一点东西,师父找不到,那当然是问徒弟要了。”
空觉和尚道:“不知这少年的师父欠了先生什么,以至于这样苦苦追究。”
罗起桃瞥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右臂衣袖,哼道:“如果我了,那老和尚你会还给我吗?”
空觉和尚淡淡道:“只要是这少年师父做得不对,理有亏欠,老衲愿意代他师父偿还。”
“那你就来还吧。”罗起桃霍然起身,向外飞奔而去,手中大昊冥钟急速旋转,一丝丝黑气如抽丝冒了出来,烟雾般笼罩了全身,微微一闪,凭空失去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