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堵了好几次,出租车终于在晚上八点半的时候将我和叶芷送到了目的地,实际上此时的国内,已经是晚上的九点半了,这里和我们国家有一个小时的时差。
我在想起来后,赶忙在微信上给老米发了一条报平安的信息。
等我抬起头的时候,即将给我做手术的医院,就在自己的斜对面,我心里五味杂陈,以至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即将去面对的,到底是福还是祸。
这个过程中,叶芷一直默默站在我身边,她是特意把我送到这里来的,实际上她谈生意的地方离机场那边很近,所以来这里,已经是绕了一大圈的路。
帮我将酒店的房间也订好之后,她才算是放了心,她对我说道:“忙好了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你饿不饿?我请你吃个饭吧。”
其实,我问的就是一句废话,我们从下飞机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有吃,不饿才怪;叶芷却摇了摇头,示意不饿。
在她准备走的时候,我拉住了她,然后看着酒店对面的饮食街说道:“随便吃点吧,你这么走了,我心里过意不去。”
“有什么好过意不去的?”
“你这可不是举手之劳,都快跟着我跑了半个曼谷了……走吧,我一个人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我已经很久没有对叶芷这么“盛情”过了,说是“盛情”最后也只是把吃饭的地方选在了全世界随处可见的“麦当劳”里面,我们一人要了一个汉堡和一杯可乐。
叶芷看上去有心思,她一边用吸管搅拌着可乐,一边看着外面的公交站台失神……
我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只狗有点可怜。”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确实有一只流浪狗在站台旁边的垃圾桶里翻找着食物,它已经饿的皮包骨,可四周的蚊虫却不同情它,一直在它身边嗡嗡地飞着,只是看看,就觉得又脏又臭。
“我去给它买点吃的东西吧。”
说着,我便起了身,然后又去排队去买了两个鸡腿,可是等我回到座位旁的时候,那只狗已经不知所踪,只剩叶芷还看着那里失神。
四处看了看,确认狗已经走了之后,我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然后感叹道:“这只狗真是没有口福,你明明想对它好,可它就是不能领悟到……它要是能在等一会儿,该多好!”
“也许它等不及了呢?”
“我不认同这个说法,还有什么能比吃更加重要?!”
“如果有一窝小狗等着它喂养呢……我刚刚看见它找了一根骨头,就匆匆跑了。”
“小狗能吃的动骨头?”
“那也得它先吃饱,才有奶喂……我们不要纠结这个了,赶紧吃吧……我真的得走了。”
“你晚上还有其他事情吗?”
“我身体有点不舒服,想早点休息。”
说实话,当叶芷说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我心里是紧张的,于是直直注视着她问道:“你哪儿不舒服?”
叶芷有点闪躲。
“你不说,不是存心让人担心的嘛!”
叶芷还是没有看着我,她的面色微红,然后低声回道:“我来例假了。”
“痛经!”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我咋呼了一声,引得旁边的人都往我这边看了一眼,而叶芷就低着头,多半也是感到丢脸,她低声对我说道:“你小声点。”
“没事儿,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说着,我又往叶芷没吃完的东西上看了一眼,尤其是那杯冰可乐,她真的是一口都没有喝……想来,我也够粗心大意的,竟然在她生理期的时候,给她点了一杯加冰的可乐。
这时,我也顾不上自己不会讲泰语了,我走到售卖的地方,一边比划,一边拿出手机软件上的翻译给服务员看,然后总算是帮叶芷要了一杯白开水。
我一边将杯子递给叶芷,一边说道:“你先喝点热水,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卖红糖的便利店,喝了红糖水,你就没那么难受了!”
“你这些都是和谁学的?”
叶芷把我给问住了,这些当然是在陆佳身上实践出来的经验……这么多年了,我也只交往过陆佳和她两个女朋友,所以我觉得她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见我不说话,叶芷又说道:“别去了,忍忍就没事了。”
“要不你别回去了,从这边到机场,少说也得一个多小时,你这么忍着,得多难受!”
“我和开发商约了明天早上九点见面,我怕来不及。”
“早点起,肯定来得及……你要是起不来,我叫你……我早上一般六点钟就醒了,三个小时的时间,怎么着也够你赶到那边了。”
不管我怎么劝,叶芷都执意要走,我将她送到了路边,陪她一起等着出租车,可因为身处繁华地段,等了快十分钟,也没能等到一辆不载客的空车。
看着有点直不起身的叶芷,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我将她扶到了路边的长椅上,自己又站在路边帮她等着;实际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就像是亲手推开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人。
“米高,你过来。”
我回头问道:“怎么了?”
“不用等了,我已经让那边的酒店派车过来接我了……你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我有点搞不懂叶芷的用意,从酒店找一辆车过来,至少也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开到这边,如果耐心等的话,这一个多小时,怎么着也能等到一辆没有拉客人的出租车。
尽管这么想,我还是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放进嘴里,依旧没有点上,我失神地望着路对面,那里有几个发廊,那些挂在门头旁的霓虹灯就不停地在闪烁着,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角落,连霓虹灯也照不亮,每当光线闪到那边的时候,就像擦边的乒乓球,转瞬又往另一个方向闪去,我觉得有强迫症的自己,快被逼死了!
“米高,你看。”
我回过神,然后四处张望,这才发现,叶芷让我看的是一个正在散步的家庭;准确说,是一个小家庭,因为只有爸爸妈妈和女儿;女儿很淘气,非让她爸爸妈妈,一边一个拉住她的手,然后她蜷缩着自己的腿,像是要起飞的飞机,当她爸爸妈妈拉着她跑起来的时候,她就“咯咯”笑个不停……
我莫名被触动,在一阵羡慕的感觉之后,又忽然觉得心酸,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流浪的男人,我没有根,也没有家。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叶芷轻轻挽住我的胳膊,然后靠住了我的肩膀,我先是心跳加快,然后便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就像一场瓢泼的大雨中,有人悄悄在我的背后撑起了一把伞。
于是,我也下意识往叶芷那边靠了靠……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我们都是孤独的,这一刻的我们,是名副其实的两个病人,一边飘零,一边追寻着对方的温度,也许我们会落在地上,就是梦醒的那一瞬间。
日期:2019-12-17 0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