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瞳看了一眼在她脚边的小白,俯下身抱了起来,一边摸一边说:“小白要听话,白姐姐会像我一样照顾你的。”
白飞飞也伸出手摸了小白一下,又问瞳瞳:“瞳瞳这两天还画画吗?”
瞳瞳笑了笑说:“画,就是画得不好,我最近画了一幅,老师说我画的是垃圾,让我撕了,呵呵。”
白飞飞也笑道:“是吗,你老师要求那么严格啊,我看了你前段时间画的东西,非常好啊,你才学了2年多,把画画成这样已经很罕见了,我前后学了十来个年头了,你现在比我画得好多了都。”
安铁在一旁愤愤不平地道:“瞳瞳那老师就知道装大瓣蒜,瞳瞳那画要是垃圾那市场上那些画全是垃圾,操!”
瞳瞳看着安铁笑道:“老师说的也有道理,我最近感觉自己也画的不好,总觉得画出来的东西不对,也不知道哪里不对。”
白飞飞说:“你那老师是怎么给你说的啊?”
瞳瞳还是笑了笑说:“老师就跟我说,你在画画的时候,你前面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人,一个世界,一个你要倾诉的期待着的人和世界,可我不太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问老师,老师就不理我了,呵呵。”
白飞飞哈哈大笑起来,道:“大师都这样,跟你叔叔说的一样,装大瓣蒜估计,我去看看你最近画的画。”
说完白飞飞和瞳瞳就进了瞳瞳的房间。
下午,李海军来了一个电话,问瞳瞳几点走,说和卓玛一起来去送瞳瞳。安铁说:“送什么啊,搞得怪别扭的。”
李海军说:“我也不喜欢送人,但这次得送送。”
不一会大强也打电话来说要送瞳瞳上车。
一下午,白飞飞都和瞳瞳呆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安铁一个人在客厅里坐着,也没打开电视,就那么坐着,仿佛在等着一件很大的事情发生。
5点的时候,秦枫来了,进门就说她为了送瞳瞳,今晚推掉了一个应酬,然后就进了瞳瞳的房间和白飞飞、瞳瞳说话。
安铁还是一个人在客厅里等着。
5点15分钟,秦枫和白飞飞、瞳瞳从瞳瞳房间里出来,瞳瞳就拎着一个包,背着一个大画夹,就像要出门写生似的。然后几个人下楼直奔大连火车站。
路上瞳瞳坐的是白飞飞的车,安铁坐的是秦枫的车。秦枫一边开车一边跟李海军和大强联系,说在火车站的什么位置碰头。
5点多正是下班的高峰,车开得很慢,5点50分的时候终于到火车站前面的停车场,李海军、卓玛和大强都等在那里,赵燕也来了。
安铁他们一到,大强就一个劲抱怨:“怎么搞的?怎么来这么晚啊,提前半小时检票,现在都开始检票了,赶紧进去吧,我去买站台票。”
说着几个人就往火车站的二楼走,在检票口附近停下来,大强就说:“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买站台票。”
大强没等安铁点头,就自顾自跑去买站台票去了。过了一会大强满头大汗地跑回来,说:“操,现在也不是旅游季节,人还是这么多,买个站台票也还要排队。赶紧进去吧,要不晚了。”
几个人鱼贯进入检票口,热热闹闹来到站台,等找到安铁和瞳瞳的那节车厢已经是6点10分了。然后一干人等,又一涌而进车里,等安铁找到铺位,离火车开车时间才5分钟。
这时候,卓玛和瞳瞳已经拥抱在一起,卓玛一个劲的掉眼泪,还是瞳瞳在那里一直安慰她,说:“别哭!别哭!”
哭着哭着,卓玛突然笑了,一边笑一边说:“瞳瞳,我等你回来啊!”
白飞飞帮瞳瞳放好东西,就一直站在秦枫身边看秦枫在安铁的软卧上把安铁的东西摆来摆去。
秦枫摆放好东西,跟安铁拥抱了一下,又在安铁的脸上吻了一下,然后说:“路上注意点,照顾好自己和瞳瞳。”
卓玛的泪眼还没干,列车员就走了过来,让这一大堆人下车,白飞飞和秦枫分别拥抱了一下瞳瞳,对瞳瞳这叮嘱几句那叮嘱几句,然后在卓玛一步一会头中下车了。
下了车,几个人都围在安铁他们的车厢窗子边还没走。卓玛还在窗子外面不停地挥手,突然火车一声轰隆的长鸣,车子开始慢慢动起来。
几个人在车窗外面不停地挥手,就在这时,瞳瞳突然低下头,安铁发现,瞳瞳的眼泪正一滴一滴流出来。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振动也越来越大,瞳瞳的眼泪也掉得越快,最后把淡黄的裙子都弄湿了一大块。瞳瞳正在努力地压抑着自己,以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呜”的一声,就马上压抑住,然后又忍不住“呜”的一声。
安铁和瞳瞳的卧铺都在最底层,正好面对着,安铁看着瞳瞳坐在那里低头抽泣,心里也很复杂,也就看着瞳瞳没做声。
瞳瞳哭了一会,见安铁没什么动静,抬起头来,用手擦了擦眼泪,对安铁笑了一下,笑得很虚弱。
安铁突然想起了刚碰到瞳瞳的时候,也是在火车上,也是坐在对面的卧铺上,安铁突然仿佛进入了时光隧道。
历史何其相似,几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坐在对面卧铺上啼哭的小女孩,现在还坐在对面的卧铺上啼哭;几年前那个乖乖地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着自己的小女孩,现在还是跟在自己的身边柔弱得像只小猫;几年前那个对自己怯生生微笑的小女孩,现在还在对自己虚弱地微笑。
历史又何其不同,几年前那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成一个美丽多情的少女;几年前那个跟在自己的身后用细细的声音喊“叔叔我饿”的小女孩,现在已经潇洒地背着一个画夹一路吸引着无数的目光;几年前那个离家出走被人拐卖的小女孩,现在却主动要回家。
时光这把无形的刀子,真的是有无限的魅力,恍惚间,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但在你转身的一刹那,一切却已经沧海桑田。
安铁看着瞳瞳对自己笑了一下,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坐在那里,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安铁站起来,坐到瞳瞳身边,搂过瞳瞳的肩膀,把瞳瞳抱在怀里,轻轻地说:“别哭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安铁在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感觉有点虚弱,他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瞳瞳还能跟自己回来。
瞳瞳靠在安铁的怀里,“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瞳瞳,安铁看着车窗外飞奔而过的白云和树木,以及电线杆和飞鸟,安铁知道,火车在飞驰,安铁和瞳瞳的心也在奔涌着走向天涯。
天涯在哪里?天涯都有些什么呢?
天涯在远方,海子说,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自己抱在怀中的就是最美丽最丰富的风景。
古龙说,天涯远不远?天涯其实一点也不远,因为人已经在天涯。
安铁看了看怀里安静的瞳瞳,仿佛瞳瞳离自己如此的遥远,又看了看窗外白驹过隙的风景,想,天涯其实就在窗外,天涯也在自己的怀中,在犹疑疏忽之间,已是天涯。
天涯其实很远,梦想生长的所在,就是天涯,梦想何其遥远,梦想早已经被我们遗忘得用几辈子的时间都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