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亦东不停地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地走着,他最终忍受不住了,他必须要给韩卫东打电话,即便这意味着韩卫东也会接受纪委的审查。
刘亦东拿起了手机,这时候手机自己响了,是韩卫东的。
刘亦东看到韩卫东的电话,心都要碎了,那一瞬间他差一点要把电话给扔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消息绝对不会太好。
刘亦东最终接起了电话,韩卫东那面沉默了半天,然后说,我对不起你。
刘亦东咬着牙说,说吧。
韩卫东说,小飞没事儿,但是晓雪……她……没有救过来。
刘亦东说,那个王八蛋呢?我要宰了他,我一定要宰了他。
韩卫东说,晓雪已经亲自杀了他了,一共七刀,她为自己报仇了。
刘亦东的手机滑到了地,他跌坐在床,眼泪猛然之间喷了出来,刘亦东没有发出声音,这么静静地哭着,他觉得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他甚至保护不了自己应该保护的人,他真的很没有用。
刘亦东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门被敲响了,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打开了门,高组长站在门外,低着头,吸着烟。
刘亦东让了让,高组长叹了口气,站在门口说,消息我们收到了,也证实了,前因后果很清楚,韩局长那面的质询我们也做过了。事实很清楚,是我们误会了,这对于我们是一个教训。我过来是想对你说一句对不起。
刘亦东说,不怪你们,你们并没有耽误我救人。
高组长说,刘市长既然没有说谎,明天我们把刘市长送回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我老高心里也真的很难受,更不要说你了。真的,太对不起了。
刘亦东咬着牙,摇了摇头,高组长说,对不起了,老刘,对不起。
刘亦东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摆了摆手,关了门,坐在自己的床嚎啕大哭。
李晓雪的葬礼因为等待李晓寒而延迟了三天,三天之后李晓寒到了山南市,葬礼如期举行,不过范围很小,除了刘亦东这个圈子里的人,剩下的只过来了三五个,都是晓雪的同学跟好友。
葬礼一共只有十多个人,刘亦东远远地看着李晓寒站在晓雪的棺材旁,正在瞻仰着晓雪的遗容。刘亦东昨天一夜都没有回去,一直都在这里陪伴着晓雪,几乎说了一整夜的话,晓雪被保存在水晶棺里,她死得并不惨,唯一的伤口在脖子,所以她系了一条白色带着蕾丝边的丝巾。
这是刘亦东特意挑选的,他知道晓雪非常非常喜欢带有蕾丝的东西,他希望晓雪走得体面安详。
死,这个字在这个时候显得太沉重了,晓雪很年轻,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一个美丽的生命消逝了。
命运总是如此的匪夷所思,总是在你不想失去的时候让你失去,在你想要得到的时候又让你得不到。
刘亦东在远处看了李晓寒好久,他没有勇气走过去打一声招呼,李晓雪的死他有很大的责任,刘亦东不敢面对李晓寒。
其实他跟李晓寒离婚这件事儿,刘亦东这么久早明白了,当年自己在北邙县当县委书记,之后由于李明宇跟钱龙的那场混战,自己并不算是站在了刘天明的这一面,所以他在北邙县离开之后并没有直接到市里当副市长,而是在官场被边缘化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很长,至少有三年多,李晓寒那个时候逼迫着刘亦东让他寻找门路,但刘亦东的脾气如此,他不肯低头。
而刘亦东再一次得到机会的时候,是因为孙开志的升,孙开志早刘天明到了省级,成了省里面数一数二的人物,而刘亦东这个门生自然而然被从新启用了。
刘亦东当副市长的时候,刘天明已经到了省里,紧随在孙开志的身后,不过刘亦东始终也算不得刘天明的心腹官员,他能够这么多年平步青云,第一得益于孙开志的步步高升,第二是刘亦东也真的有几分能力,第三是他的竞争对手大多数都出现了问题,而在几次的审计风暴刘亦东凛然不动,也给他自己赚到了政治资本。
不过他跟李晓寒离婚,恰好是在那段被边缘化的日子里,那段日子恐怕是刘亦东最难熬的日子了,他没有当官的时候还难熬,刘亦东心情苦闷,李晓寒步步紧逼,最后刘亦东也只能找紫嫣去诉说一下心的苦楚。
而李晓寒其实刘亦东更失落,她是一个极其喜欢权力的女人,她爱慕虚荣,刘亦东的落魄让她心不爽,而刘亦东不肯低头去为了自己未来拼搏又让她觉得没有进心。
总之,很多原因交织在其,李晓寒抓住了刘亦东跟紫嫣在一起的证据不放,最终离婚。
李晓寒本来想要刘亦东清身出户,却因为去美国的一次采访机会让她抓住了现在这个男人,一个在美国极其成功的商人,李晓寒为了干脆点离婚,干净利落地把东西都留给了刘亦东,自己带着小美定居在了美国。
这段往事刘亦东现在每每想起,都觉得他跟李晓寒都有不对的地方,最苦的是小美跟晓雪。
所以刘亦东不怨李晓寒,这一次看到李晓寒回来,径直地走到棺材旁,无视刘亦东的时候,刘亦东反倒觉得自己是一个男人,应该主动一点,至少在李晓雪这件事儿说一声对不起。
刘亦东最终还是走了过去,他站在李晓寒的身旁,看着李晓雪的遗体,他轻声说,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晓雪。
李晓寒转过了头,眼泪流了一脸,然后她对刘亦东说,这是我们家最后一个亲人了,以后我跟小美再没有回国的理由了。
刘亦东又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他说,小美我见到了,你照顾的很好,谢谢你。
李晓寒说,那是我的女儿,照顾好不好,跟你的关系都不太大。其实我不想让小美回来见你的,但是孩子年龄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见见你也行。倒是我没有想到,你现在混得还不错。
刘亦东说,你呢?你好么?
李晓寒说,去年刚刚离婚了。
刘亦东啊了一声,然后说,为什么。
李晓寒说,不用问为什么,我告诉你吧,我拿了二十亿,美元。换算下来,也是二百亿人民币吧。所以,你不用担心我,我非常好,你好很多。
刘亦东说,咱们两个没有必要斗气了,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是要跟你来什么,只要你们娘俩好我开心了。
李晓寒看了看晓雪,然后叹了口气,她用手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她说,什么时候火化?
刘亦东说,马葬礼要开始了,十一点的时候火化,你在哪里住?需要我安排一下么?
李晓寒一摆手说,不用了,我不想再跟你扯什么关系。
刘亦东说,你真的这么恨我么?这么多年过去了。
李晓寒说,我其实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的懦弱,我也没有机会见识外面世界多么的好。现在我过得很舒服,女人该有的东西我都有,我不恨你。只不过,我对你有点厌倦,跟你说话有一些累。
刘亦东看李晓寒的火药味很浓,他知道晓雪的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刘亦东低声说,我先过去了,对不起,我没照顾好晓雪。
李晓寒没有理刘亦东,刘亦东走到了一旁,看到菲菲走了过去,她眼睛盯着远处的李晓寒,然后对刘亦东说,没事儿吧。
刘亦东说,我没事儿,小飞呢?
孙菲菲说,我们怕孩子难受,让小明领着他出去买东西了。说起小飞,我跟小明商量了一下,想问问你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