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在褚慧娴的唾骂中手忙脚乱续了三炷香,香足有四五十厘米长,戳在炉内甚至高过了佛像。浓烈的味道很快弥漫散开,褚慧娴这才吁了口气,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像犯了毒瘾的人终于打了一针,过足了瘾。
“这屋子几个月都没断香了,日日夜夜的烧着,我习惯了这个味道,估计到我死,我才能戒掉,它让我觉得心安。”
我盯着三颗跳跃的火苗,用力嗅了嗅,“这香味很熟悉。”
褚慧娴脸上的笑纹加深了许多,“这是老爷喜欢的檀香。养身祛味宁神,他书房里点的就是这个,他写毛笔字时必须要点上,不然他不下笔,他这辈子奇怪的嗜好很多,齐良莠也不知道,你们更不知道,只有我清楚。”
我看了一眼香炉,里头满满当当的灰,我觉得心里难受,这屋子好冷,一个花甲苍老的遗孀,抱着那点热乎的回忆,当个暖身的罐儿,一天天熬着,回忆里为数不多的温情,和铺天盖地的黯淡。
我吸了吸鼻子,小声说,“您陪了老爷四十年,人一辈子至多也就两个四十年,您一半的岁月都是他,您当然了解,您也是老爷最离不开的女人。”
褚慧娴眼睛里闪了闪泪光,她笑着嗯了声。
“他年轻时候很津神,高高瘦瘦,穿什么都干净。我们刚认识时他没钱没势,完全不当对,他有雄心壮志,可那个社会更看重平稳,我家境比他好,我父亲瞧不上这些贫寒子弟,一心想为我说一桩书香门第的亲事,他说有知识的人有素质,家庭和美不会让我受委屈受气。不过他跟着我爷爷学了点看向的皮毛,他看了锡海之后说他将来能大富大贵,是人中龙的面相,才允许我等他两年,他事业有了起色和眉目,把我嫁给他。可其实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我都要嫁他,我看他第一眼就认定了这是我褚慧娴的丈夫,谁也抢不走拦不住,不管他是好是孬,我心匪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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