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享受的不是杀戮,而是征服,罪犯对丨警丨察的征服,这种逆向的权力让血月得到空前的满足感,以至于血月能遵守契约十几年,严烈的去世也让血月的征服感荡然无存,因此血月会故技重施。”我冷冷一笑回答。“相信很快我们就会收到第二封契约,而那个时候我们就能用刘煜还活着的事为理由拒绝。”
“你确定这个办法有效果?”陆雨晴不太确信。
“肯定有效果。”我不假思索点头。“在血月凶案中,严烈还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细节。”
“什么细节?”
“血月向严烈提供契约的时间。”
“什么意思?”她们一脸茫然问。
“你们有没有想过,血月为什么会突然提出契约?”我认真问。
“我们不是分析过,血月在追求一种精神层面的满足,一向是罪犯对警方认罪伏法,但血月却做到了让警方向罪犯妥协,在血月心中这是一种力量的展示。”陆雨晴说。
“我之前的确是这样理解的,不过现在这个解释或许不够全面,血月提出契约除了满足感之外还有其他的原因。”
“还有什么原因?”
“自我保护。”我脱口而出。“我们之前并不知道还有第十八名受害者的存在,而警方对外公布的血月凶案资料中也显示只有十七名受害者,可问题是血月很清楚还有一名没有公布的受害者,那么警方为什么要隐瞒这名受害者呢?”
“存活!”苏锦猛然一惊。“血月一直都知道还有一名幸存者!”
“所以血月才会向严处长提出契约,血月是担心这么幸存者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从而让警方抓到自己。”陆雨晴恍然大悟。“出于自我保护,血月选择了暂时销声敛迹。”
“我看未必,血月沉寂十几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在寻找这名幸存者,刘煜对于血月来说如同一枚定时丨炸丨弹,血月想要安全就必须清除这枚丨炸丨弹。”我说。
“如果刘煜的存在对于血月是威胁,那血月为什么不用刘煜当契约的条件?血月的契约并不是在尝试,说明血月很肯定严处长会同意契约,那么就是说无论血月提出什么条件,严处长都会答应。”苏锦说。
“血月需要喘息的时间,如果血月用刘煜当条件,无疑是告诉警方刘煜的重要性,所以血月不会冒这个险……”说到这里我突然一怔,猛然一脚刹住车。“血月在最后一起凶案中一定留下了破绽,而且这处破绽对于血月来说是致命的,血月没有料到会有受害者侥幸存活,血月担心幸存者暴露这处破绽因此才停止行凶,目的是为了修复和弥补自己的过错。”
“这么说刘煜所目睹的行凶过程中就有血月的破绽。”苏锦立马来了精神。
“可是在刘煜的描述中,并没有特别重要的发现啊?”陆雨晴说。
“不,刘煜的讲述中有很多值得调查的地方。”我转过身看向后座的她们。
“调查什么?”
“严烈在临死前说过,血月在长达五年的行凶时间里一直在不断的进化,这一点从血月留在受害者身上的伤口就能看出来,最开始的案件中死者身上有多大几十处伤口,而且分布凌乱并且深浅不一,但到最后血月行凶变的果断准确,在死者身上只留下一处致命伤。”我不慌不忙说。
“刘煜也提到这一点,他亲眼看到过旁边受害者尸体,致命伤是颈部的一刀。”苏锦点点头。
“那为什么血月对刘煜却不是呢?”我用手指在身上画出刘煜伤口的分布。“他身上的伤口多达三十几处,而且按照刘煜的描述,血月双手持凶器刺向他身体,动作重复的袭击受害者这是一种泄愤的行为,这与血月的进化完全相悖,不符合当时血月的心理特质。”
“刘煜和其他受害者难道有什么不同的地方?”陆雨晴说。
“不仅仅是伤口,在刘煜之前的受害者虽然被杀害,但尸检显示血月在行凶的过程中都没有虐待和折磨过死者,而刘煜是唯一被虐杀的受害者,这中间一定有其他原因,我推测刘煜应该在某件事上触怒了血月底线或者说是血月的法则中所禁忌的。”说到这里我看向苏锦。“你从这方面入手调查,刘煜的职业是记者,你调查他在遇袭前后一年之内所有的报道,看看能不能找出线索。”
“那我干什么?”陆雨晴问。
“血月是按照古罗马刑法惩处受害者,我在警校时对西方刑法简史有过研究,纵观西方刑法的发展史从未出现过对生(和谐)殖器切除的记录,只存在于个人行为的私刑之中,而且古罗马对身体有美学崇拜,所有的刑法中都没有宫刑。”我目不转睛看着陆雨晴说。“血月切除刘煜生(和谐)殖器这个行为很特别,在以往的凶案中都没有出现过,我猜想这个举动不仅仅是对刘煜身体和精神的摧残,应该还有其他原因。”
“我明白了,我从这点去调查,看看能不能在古罗马刑法中找到关于宫刑的记录。”陆雨晴点点头。
“那你呢?你打算做什么?”苏锦问。
“景承不在很多事我们短时间无法得到答案,刘煜额头上的图案乔明川说来源于古罗马刑法,但刘煜描述血月行凶的房间布局是天堂,这印证了我爸对血月侧写中有上帝情节的分析。”
“既然血月有上帝情节,把自己当成神去惩罚罪人,你们说血月是不是在通过杀人完成某种仪式?或者是祭祀什么的?”陆雨晴问。
“我看还真有可能,受害者被血月当成了祭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血月祭祀的对象又是谁?”苏锦一筹莫展。
“既然把房间布置成天堂,而且还有金灯台,不用想也知道血月祭祀的是上帝。”陆雨晴回答。
“血月有完美主义情节,任何行为和逻辑都不会存在错误和混淆,但血月的行凶过程却充满了矛盾和不合理。”我说。
“为什么?”
“据我所知古罗马的宗教是吸收希腊宗教和神话才形成的,但其中并没有天堂的概念,血月一边信奉自己的神,一边用采用另一种宗教的刑法,我认为这说不通,所以关于血月图案的来源恐怕还有其他解释。”我条理清晰对她们说。“因此我打算去找一位对宗教熟悉的人重新调查血月图案的来历。”
“我们身边除了景承之外,好像没有谁对宗教熟悉啊。”
我抹了抹嘴深吸一口气:“我刚好认识这样一个人……”
再次见到杜织云是在监狱的特殊监区,这里关押着重度精神病罪犯,看守等级甚至远远超过重刑犯监区,这里的监室和设施都有别于监狱其他地方,主要的原因是防止罪犯在精神失控的情况下自残。
而杜织云从服刑以来一直都是单独关押,负责看守她的狱警告诉我,杜织云恐怕是这里最危险的犯人,没有之一。
透过监视的观察窗我见到背对着我的杜织云,事实上首先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她,而是监室墙上那些血红色的画,在光线中勾画出图像的血红线条发黑,但画作不管是构图还是比例都堪称完美,只是画面的内容让人触目惊心。
那副画像倒立的沙漏,一共由十三层组成,我不是那种有耐心去阅读和神学有关书籍的人,所以景承曾向我讲述过但丁的《神曲》,他向我描述了但丁去过的世界。
那是一个充满苦难和痛苦的地方,如同一个大漏斗,中心在耶路撒冷,从上到下逐渐缩小,越向下所控制的灵魂罪恶越深重,直到地心,恶魔掌管漏斗顶端。
画家波提切利通过但丁的描述画出流传于世的名作,而如今这幅画作就被杜织云画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