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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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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连风都感觉不到,似乎连声音也听不到,这片土地不可能没有风没有声音啊!”她说道,周围安静地让他焦虑。

“很可能从今以后,你都感受不到风和声音了。”他淡淡地说道。

“为什么呢?”她愈发迷惘了。

“因为它们都可以是死亡媒介,死亡可以通过它们渗透到我们身上。”他说道。

“你故意这么做的,是吗?”

“故意怎么做的?”蒙面医生反问道。

“故意使这条路变得孤寂和凄凉。”

“是的,当我们刚刚飞过大雪山,还没来得及落到这片荒原上时,我就已看见这片荒原上布满了死亡媒介,死亡机制相互链接,致密无间,根本不存在没有被死亡媒介侵入的事物,因此也就不存我们可以通过的生存小径,而在这种情况下,我只好用具物视角冻结我们正在行走和即将行走的每一寸土壤和空间,如此死亡机制才不会被触发。我知道你听不懂上面这段话,因此我准备了很多例子,简而言之,如果你听到风声,那风肯定会将你刮走;如果你看到飞鸟,那飞鸟肯定会将你叼走;如果你遇到了看似可爱的动物,它们肯定会将你撕咬得片甲不留;如果你遇到了一朵鲜艳的花朵,那花肯定会散发出有毒花粉,腐烂你全身;如果你遇到了一根木棍,它肯定也会自动跳起来将你敲晕…因为它们都是死亡媒介,里面分布着密集的致死因素。”蒙面医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小柜子眼神有些发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被吓着了一般。

他们就这样在这广袤无垠的荒原上悄无声息地行驶了许多天。

有一天夜晚,在小柜子半醒半寐之际,她被蒙面医生的说话声吵醒了。她以为他在叫自己,正准备答应他时,又觉得那语气不像是在对自己说话。这会儿,黑色马车还在这月光满布的荒原上行驶,在荒原遥不可及的尽头处,仿佛有一丝亮光,就像黎明时的光辉一样。她听见蒙面医生用淡漠的语气说道:“你已经死了,你难道现在才发现吗?”但她并没有听见有人回答。好久之后,蒙面医生将头转向后面,瞥了一眼车厢里的鬼魂。“哈哈哈…你死于死亡映射。”蒙面突然又说道—他似乎在与马车后面铁笼子里的鬼魂对话,但小柜子并没有听见鬼魂发声。“我知道外物无法毁坏你那九大分相的身体,因此我只好将死亡直接映射到他们身体里,而当他们都死后,你也就死了,因此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鬼魂了,或者说,你是一个不具有实在性的完形体,是某种坍缩后的影像。”蒙面医生说道。一阵冷风吹过,小柜子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她微微闭着眼睛,假装继续睡觉,她想知道蒙面医生还会说什么。她隐隐觉得他不是在与铁笼子里的那些鬼魂对话,因为它们早已经被冻成冰柱了,并且听蒙面医生说话的口气,似乎只是在对某一单个的对象说话,可她为什么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呢。

“我没想到作为倒影世界里九大恶魔以及长老会九大长老的本体,你竟然长成这样!”蒙面医生突然感叹道。

“什么,你想吃掉我旁边这位少年!”过了好久,蒙面医生突然吼道,但声音即刻又细了下来,仿佛害怕将小柜子吵醒一般。

“嘘嘘…今天不行!明天吧!”蒙面医生又推脱道。

听到这句话,小柜子心跳到嗓子眼了,她身体微微颤抖着,大气不敢出。她又气又害怕,认为这位蒙面医生已经将自己出卖了,明天就会把自己当成食物送给某个怪物—他完全有可能这么做,毕竟自己只是他花钱买的佣人,他之前就准备把她从几千米的高空中抛下去,那样子仿佛仅是为了欣赏她从高空坠落时发出的悠长的凄惨叫声。现在,她为自己轻率地跟随这个陌生人离开石头城而后悔了。不知何时,她的衣衫已被汗水湿透了,但她还得继续装睡,就仿佛她并没有听见蒙面医生与某个隐形怪物的对话一般,因为她相信,如果自己即刻表现出挣扎或者对抗的态度,一定会被这个狠毒阴暗的蒙面医生马上送给那个怪物。她努力使自己保持均匀呼吸,而身体快要麻木了。

日期:2018-04-22 09:52:35

第二天,蒙面医生醒来后,叫了叫小柜子,好几声之后,她都没有答应,于是,他索性推了她一把。她微微睁开眼睛,努力将头抬起来,那会儿,清晨的阳光照在她那苍白清秀的脸上,让她感到眩晕。她即刻又栽倒在一边,不再说话。蒙面医生又推了她一把说道:“不要死气沉沉的,就像一头死猪一样!”他揉了揉她那凌乱的头发。

“我感觉我得了重病…”小柜子突然用嘶哑的声音说道。

“重病?”

“是啊…我头晕…身体重重的…感觉不是自己的一样…”她用虚弱的语气说道。说着又抬起头来望了一眼蒙面医生。

“是吗?那我来驾车呗!”蒙面医生主动说道。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一定是感染了什么可怕的病毒!”小柜子说道,捂着胸使劲咳嗽了起来。

“病毒?”蒙面医生感到无比迷惘。

“是啊,肯定是那个黑袍男子暗中投放的,就像是死亡媒介什么的…”她依稀记得在蒙面医生的口中经常出现这个词。

“哦?”蒙面医生微微皱着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不想传染给你,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在这荒原上自生自灭吧…我觉得这种神秘的病毒已经遍布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了。”她故作伤感地说道,心想不管那怪物多么饥饿,也不至于吃一块满是病毒的肉体吧。

“好吧,我考虑考虑!”蒙面医生想了半秒中说道。

她一直在等待蒙面医生做决定,但蒙面医生之后就不说话了。下午时分,她有些焦躁不安了,耐着性子又问道:“你到底要不要把我扔到这荒原上啊!”

“哦…你说啥?”蒙面医生慵懒地答道。

“我觉得我快要死了,我想回家了!”小柜子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蒙面医生突然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你没有感染任何病毒,因为你所能接触到的一切事物都被我的具物视角封锁住了,因此即便这些事物是死亡媒介,它们也无法将死亡传递到你身上。”

“那我为什么有一种濒死的感觉呢?”她眨巴着被黑眼圈包裹的眼睛反问道,心情却好了很多。

“你可能他太累了,也可能做了一个噩梦。”蒙面医生说。

那天晚上,她又听见蒙面医生自言自语了,仿佛在跟一个透明人说话似的。她悄悄听了很久,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当她醒来时,已是半夜了,那会儿蒙面医生垂着头,仿佛已酣睡。她悄悄拉长脖子,将头转向后面,突然看见马车里卷缩着一个怪物,那怪物浑身褶皱,就像一块揉成一团的破布。她揉了揉眼睛,才在那密集的褶皱中看到了它那两张扭曲的脸—一张是白的,一张是黑的,白脸望着她满脸堆笑,黑脸张开血盆大口,露出红色的獠牙,仿佛要将她一口吞掉。她缓缓转过头来,望了望睡在一旁的蒙面医生,发出了悠长的尖叫声,顺便使劲推了推蒙面医生。当她停止尖叫时,她猛然发现身旁空荡荡的,蒙面医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马车继续前行,她勒住缰绳,想要将马车停下来,但马儿却一直倔强地往缓坡下奔驰。好久之后,蒙面医生突然从车轮下爬了上来,头上有许多杂草。他严厉地望着满脸迷惘的小柜子,用低沉且带有威胁性的语气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将我推下马车?”

“有怪物…怪物…在后面…”她被吓得话都说不清了,不知自己是被马车里那怪物吓着的,还是被蒙面医生严肃的表情吓着的。

“哪有什么怪物啊?”这会儿,他身子一窜,又坐在了她旁边。

“就在后面,你转过头去就能看见…”小柜子小声说道。

于是他头转过去,看见那十一个已被冻成冰柱的鬼魂安静地卷缩在铁笼子里,无声无息。他对小柜子摊了摊手说道:“什么也没有!不信你看看!”

小柜子半信半疑地将头转了过去,却又看见那头浑身褶皱、拥有两张脸的怪物正缓缓向她伸出一只血淋淋的白手。她尖叫着钻进了蒙面医生的怀里,蒙面医生却突然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既像是嘲笑,又像是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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