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墓人将那石质基座清理一番后,对我说:“就是这里了。”
我平静的问:“要我怎么样?”
“站上去。”守墓人指着那个石质基座对我说。
难道我看错了?这不只是基座,而是一个完整的祭坛?实在是太简陋了吧?
不管怎么说说,有祭坛总比到太庙强。
元朝的重大祭祀仪式都会在太庙举行,并且实行“割奠”,也就是活剐祭品的皮肉,然后将剐下来的皮肉盛盘,剩余的部分及血液,则抛洒在南门外。
而在祭坛的祭祀,规格没那么高,或许可以和那守墓人商量商量,给我来一个痛快的。
当我站上那石台,守墓人开始像一个神经病一样絮絮叨叨,说的应该是蒙古语,我一句也没听懂。
他转身仰面朝天,跪拜了下去。
周围那些老屁狐精也模仿守墓人的话及动作,跪拜满地。
他们说了很久,拜了很久,才缓缓起身。
守墓人回身望向我,然后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凝重的望着我,走了过来。
我抬起双手拉开上衣拉链并扯开,露出我的胸口,向守墓人大喊:“往这捅,给我来个痛快的,谢了!”
可是,守墓人接下来的动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他没有捅我,也没有要把我活剐的意思,而是到达石台边后,用手捏住刀身,将刀柄插进了石台上的一个椭圆形的孔内,并忽左忽右的转了好几圈。
“干什么呢?”我皱眉疑惑询问。
守墓人不理我,继续转动刀柄。
忽然,我听到接连不断的“咔咔”声,然后惊讶的看到脚下石台表面的图案开始扭曲变化。
这时我才看清,石台上部的浮雕是狼头,原本是闭嘴龇牙的样子,但现在却像活了一般,阴冷的注视着我,并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猛的张开了嘴巴。
我只觉得脚下一空,身子猛的变重,向着下方坠去。
当我完全掉进忽然大开的祭坛后,那块浮雕了狼头的石板在我头顶闭合,让我的世界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加速度向下坠落,不知道会落在何处,不知道迎接我的会是装满骨架的人坑,还是巨大野兽的血盆大口。
然而,结果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身子正在下坠,却忽然感觉好像有一只手猛的从斜地里伸处,一把揪住了我的外套。
漆黑之中,我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听到因为拉扯力度过大而产生的衣服断线声,以及“吱嘎吱嘎”的怪响,除此之外就是碎石之类远远坠落在地面发出的冲撞声响。
好似在配合那怪响的节奏一般,我的身体上下颤动,犹如在被那忽然伸出来抓住我的手戏耍我一般。
怎么会忽然有东西抓住我?难道说,这下面真的藏了什么怪物?
我开始感到不安,抬手向上摸索,然后摸到了一只干枯的手。又摸了一会,我却越发觉得那不是手,反而有点像光秃秃的树枝。
对了,这应该是某棵树的根系,巧妙的生在这大坑中间,在关键时刻挂住了我,使我避免粉身碎骨在这大坑的底部。
虽然我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我怎能放弃生的希望?
我不敢有太大动作,担心树根断裂,也担心衣服碎裂,因此只敢小心翼翼的向四周摸索。
没一会,我摸到冰凉的树根,试着向下拉了一下,发现它很结实,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承接我的重量。
不过,我不敢立刻贸然采取行动,并不只是因为担心树根承重不够,而是因为我听到了奇怪的响声,就像是骨棒碰撞在一起的声音一样,非常清脆。
我顺着那支树根继续向上摸,企图寻找声音的来源。
然后,我摸到了一只手,一只没有肉,没有皮,只剩下了骨架的手。
而那只手骨被我摸到后,竟然猛的抓紧了我的手。
在如此漆黑的山体之内,我什么也看不到,完全只能依靠听力和摸索来行动。
既然我此时还活着,就一定不能放弃任何生的希望。
干盗墓这一行,一不怕死人,二不怕鬼魅。
但这猝不及防的被看不见的手骨抓住,我还是被吓得不轻。
若不是因为衣服被挂住,估计我此时已经失手坠落了。
我本能的用力把手往回扯,却把那手骨扯了下来。
只听到“哗啦啦”的一阵乱响,有很多零碎的东西在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掉了下去,包括我刚刚摸到的手骨。
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只觉得惊魂甫定。
仔细回想刚刚的细节,我怀疑那被手骨抓紧的感觉只是我的错觉。
我一动不敢动,静静等待了好一阵后,确定不再有其他声响,我才伸出手小心摸索,抓住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根。
在试过树根的承重之后,我开始拽着那树根向上爬,有惊无险的爬到了横贯在我头顶的粗壮树根上。
我小心将我被勾住的衣服扯回,然后双手抱着那粗壮的树根向着一个方向爬。
大概爬出了五六米的距离,我摸到了墙壁。
墙上凹凸不平,勉强可以下脚。
刚刚那些骨架掉落时,我已经初步判断了一下我当前所在距离地面的高度。
虽然这里的回声会对我的判断有干扰,但我可以确定,这里距离地面应该在三十米左右,也就是差不多十一层民用住宅的高度,绝对够我摔个粉身碎骨的。
如果继续停留在这里,我估计早晚会死在这树根上,最终也化为一堆枯骨。
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爬下去则会有一线生机。并且,越往后,我的体力和精神状态会变得越差,我那一线生机也会变得越来越渺茫。
不管了,拼了!
努力调匀呼吸,尽力让自己的状态好一些,然后我尝试着摸索下脚点,向着下面爬去。
这个艰难的时刻,我甚至有些庆幸自己看不到。因为看不到,才能减少恐惧。
我最担心的是,爬一半才发现没有可以供我落脚之地,到时候可就上也不是下也不是了。
幸运的是,那样尴尬而致命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估计当年匠人开凿这里的时候,条件比较简陋,所以每隔一段距离就留有下脚点,竟成全了我。
我不知道向下攀了多久,只知道我的手套已经磨得露出了手指头,鞋头顶得脚趾似乎也起了水泡。
当我脚踏实地的时候,我已经浑身是汗,感觉自己仿佛要虚脱了一般。
休息了好一会,我开始摸索前行。
这里的地上到处都是僵硬如石块的东西,摸起来冰凉,有的是骨头,有的似乎是石雕。
好在我前些日子有补功课,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可以用一根随手抓来的木棍探路。
虽然还达不到健步如飞,但不至于在这举步维艰的地方摔跟头。
因为对这里的地形不了解,我无法确定是不是还有地坑之类的设计。如果有的话,摔跤可是非常致命的。
可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没有光亮,我终究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去。
忽然,我猛的想起,我贴身的口袋里应该有个打火机。我忙在身上摸索,果然找到了烟和打火机。
每当我身处险境的时候,我都会不断告诉自己,冷静才是脱险的前提。
于是,我取出一支烟送进嘴里叼着,然后打着了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