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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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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料想到今日,大家巴巴的出城,就看谁能抱上这支军马的粗腿?今日一看,人人倒吸一口冷气。

单单是两名硬探巡骑,硬是就有相当威风杀气!那种经历血战之后,任何时侯自然而然都带着的那一丝对什么事情都藐视冷淡的气质,让看惯了太原城中卑下因循苟且驻泊禁军军汉的诸官,心下自然而然的就感到一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这支军马,果然不是好相与的,怪不得朝廷这般忌惮,王黼直赶到河东来,还不肯和他们罢休!这等武臣,如何不是文臣士大夫的大敌?王黼却不动声色,理了理自家须髯,维持了身为安抚使的架子。

副总管低声分说两句,两名甲士翻身下马,抱拳行礼:“参见安抚使!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还请抚帅恕罪,不知抚帅行止如何,要见俺们吴玠将军不见?”

这两名甲士,口气当真是**的,按照大宋制度,在一路安抚使面前,这算是无礼到了极点,虽然大家此刻都不待见王黼,可是同为文臣,这个时侯忍不住也有感同身受的恼怒。

这些丘八,直恁般无礼,直恁般跋扈!要不是现在实在要依仗他们,须得重重参劾这些军汉,让他们知道大宋以文驭武的祖制法度到底有多森严!

也有人却心中窃喜,你王黼和晋阳军这仇隙结得够深了罢,连两个小小军汉都敢在你尊如一路安抚使面前置气,看你还怎么用得了这晋阳军?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出安抚使衙署之后,王黼就一直是那种无喜无悲的宁定神色,哪怕出城途中几次遇到险情,周遭人都慌乱成一片,他也就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样子。

此刻两名晋阳军甲士颇为无礼,他也没什么作色,也不自矜,只是摆摆手:“自然要见吴玠,现下平乱要紧,某为一路安抚,他要听本官号令,头前领路,本安抚亲去会他。”

两名甲士答应一声,一人先行去通传,另一名甲士随行引路,冒着风雪,就引一行人直奔吴玠所在之处去了,此刻这一行队伍,都安静下来,反而没了一路逃来的各种作态,全都沉默。

各自盘算着各人心思,那些都门禁军都为这两名甲士气势所慑,没再闹着要赏钱,跟着一路前行,只是不住回头看着仍然在s乱中,烟焰弥空的太原府城而已。

未曾行多久,就看见面前雪雾一动,就见一彪人马迎了出来,当先一人内披甲胄,外裹镶有狐裘的大红战袍,头顶金盔哪怕在雪雾当中也明晃晃的耀眼,脸上一部大胡子,却梳得根根整齐,却不是吴玠还能有谁?

在他身侧身后,几十名军将亲卫簇拥,个个甲胄整齐,各色战袍都随着战马奔行在身后摆动,不少人头戴貂帽,毡帽红缨黑羽也随着舞动,甲叶碰撞,冰冷清洌,隐隐就做金戈铁马之声,强军悍将意气,只是在这一前行间,就完全显露无遗!

王黼这个时侯因身份关系,就被奉在队伍最中间,他自然是和晋阳军打过交道的,这支风霜血火当中厮杀出来的强军,在此刻天高云阔,雪寒霜劲,朔气传金柝,关山度若飞的边塞雪野,才是这支军马最感到如鱼得水的地方,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地方!

王黼学识不浅,汉唐边塞诗词,他也曾经涉猎,其实无非感慨一下这次诗词之瑰丽壮烈,诗意之高远悲壮。今日看到晋阳军才恍然明白,汉唐之际,汉家羽林长征,在大漠孤烟。在长河落日,在楼兰高昌,在狼居胥,在石堡城,在高丽新罗……负弓持槊。策马奔驰,意气素霓而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气魄!

杨凌怎么就养出这么一支军马!

这个时侯王黼才恍然后悔,自家怎么痴心妄想,就以为能收拾得了回到边塞之地的这么一支军马?西军与之相比,还是内向的,是靠着中原财赋几十年如一日的倾斜所将养起来的,一家一当,都在陕西诸路,其眼界心胸,还是在维系着陕西诸路自家的局面家当。而杨凌麾下军马,完全是靠着一场场厮杀,一场场战事胜利之后的缴获,靠着契丹女真人的家当,闪电一般崛起!

大宋从无此等军马,原来以为他们发展壮大下去,无非就是一个将来西军,可能还是低估了他们,更不必说,在他们背后。还有一个谁也说不准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已经创造了太多奇迹的杨凌在!

大宋从此以后,只怕真的要不一样了……

这些感慨明悟,电闪一般的在王黼心头掠过。却让他脸上神色,更镇定下来,半点也看不出前几日边地警讯传来,他还惶惶不可终日,一筹莫展,连太原府城的治安都维持不住。激起了这么大一场变乱出来,现在更是狼狈从太原府城中逃出去向往日对头求援,曾任宰相,现为一路安抚的威严,似乎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转瞬之间,吴玠带着一众虎贲已经迎了上来。

而王黼却是劈头盖脸的道,“吴玠,未得本抚帅军令,你擅自带领兵马离了大营作甚?”

吴玠顿时就是一怔,赶来之前,他已经设想了好几种可能,怎么想这个时侯王黼也只有求自家的份,就算使相架子大,多少也要服点软,他也就不为己甚,赶紧入城平乱要紧,反正太原自家乱起,晋阳军无论如何已经处于最优势的地位了,没想到王黼到了此刻,还好大气性!

还摆出如此刚严的架势,俺们擅离防地,好,现在俺们掉头就走,看你怎么收场?还没等吴玠开口说什么,和王黼不对付的运转使已经冷然在旁边c话:“太原府城s乱为安抚衙署亲卫激起,转眼间这场s乱就不可复制,府城为一路治所,河东腹心之地,晋阳军闻之消息,即刻赶来平乱,又有什么差池了?后方不稳,戍边将士如何在前死战?吴将军有功无过,纵然安抚为一路帅臣,然则某为监司,这上头自然也有表章的,就是吴将军,又如何不能自辩?看朝廷到底如何处断就是……倒是现在,太原府城已然是生灵涂炭,安抚还咄咄*人,与吴将军争论是否擅离防地,却不遣精兵强将入城平乱,学生不敏,实在不敢苟同!至此安抚乱命,下官誓不敢从!”

到了此刻,孙敞就再不留半点情面了,这个时侯,给王黼留体面,就是害自家,这口黑锅,无论如何也得让王黼全须全尾的背着,王黼还拿着他使相安抚的架子,正好便宜自家结好晋阳军,河东路文武联衔咬住你王黼,再加上边地有警,阳曲陷落还有太原因王黼元随亲卫生乱这两桩天大的罪过,还怕咬不死你?朝廷为收拾乱局,从人地相宜,从与晋阳军关系如何来考虑,他坐升本路安抚使,也是论不定的事情……

此人盘算,就是河东路本地官员们的盘算,有他带头打冲锋,其他人也没什么顾忌了,纷纷开口附和,你一句我一句的将王黼乱命鄙夷得什么也似,有宋以来,一路地方官吏对本路安抚使如此态度,还从来未曾有过,跟着王黼的那些幕僚人人都恨不得将头埋到裤裆里面,没一人想为自家安抚分说两句,有的纵然是厚道人,看诸官说得如此不堪,反倒想回护一下王黼,可惜理亏,涨得满脸通红,转头看李邦彦想求援,就看见李邦彦苍白着一张脸,抖着手不看王黼,看来人人都知道王黼这里是条破船,都想朝下跳了。

日期:2016-01-20 1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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