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了张小燕,提醒了我这事,所以趁着罗建文点菜的空档,我给谢存辉发了一条短信。
我也没好意思趁着谢存辉喜欢我,就免费得到他的帮忙,所以我说:“事情怎么样了吗?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我过完春节回进入盛德工作,虽然我人微言轻,但是只要你开口,我努力帮一点。”
谢存辉一直没有回复过来,于是这顿饭,成了我人生中感觉最难吃的一顿了,桌上的美味佳肴我一点味道也试不出来,他们几个说的所有好笑的段子,我愣是连个勉强的笑意都挤不出来。
终于还是散了席,罗建文将张小燕与谢彩萍全部送回去之后,然后从一小路拐出来,直奔爱联。
到了横岗大厦的时候,他冷不丁来了一句:“去大运体育馆那边走走?”
我的心兵荒马乱草木皆兵,最后潦草了点了点头。
停好车之后,罗建文冲着出神的我说:“下车了。”
就像是在游魂,被人叫魂了一样,我吓了一跳,却拼命掩饰自己的失态,拉开了安全带,下了车。
这个人,刚巧住在附近的人在跑步,,有带小孩出来溜达的,也有带着小狗出来遛狗的,所有的声音交错在一起,一切再真实不过了,却让我好一阵的恍惚。
是的。
我羡慕他们,毫无理由的,也不管不顾他们在现实生活中是不是遇到了比我更头痛的事。
最后,罗建文终于打破了这沉默的僵持。
他一张嘴,就让我觉得真实。
他说:“陈三三,刚才吃饭的时候,你愣是没说上两句话,怎么的,嘴巴给线条缝上了?”
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说:“懒得说话。”
罗建文哦了一声,很突然地问:“你跟张明朗吵架了?”
我觉得我的脸上没写着本大爷跟别人吵架了的字样,罗建文怎么觉得我跟他吵架了呢?
不过,听到有人提起张明朗,我心里面挺不舒服的。
继昨晚我挂了他四个电话之后,他再也没有找我。
昨晚的那个吻历历在目,恍如在眼前一般,却也如同海市辰楼,来得匆忙走得匆匆。
越想越烦,我不想聊他,只得岔开话题说:“呵呵,罗建文,你跟张小燕相处得不错吧?”
其实我接下来想做的事,是旁敲侧击打探张小燕有没有跟罗建文提起那些照片的事。
心虚,总觉得全世界都是敌人,都在眼巴巴等着那些照片的当事人身份曝光。
罗建文却愣了一下,迟疑了一阵说:“是这样的,你今天难得约我出来,我怕我自己单独过来,会引起误会,正巧张小燕她跟我在微信上聊着,我就让她给我壮下胆。”
我哦了一声,无言以对。
见到我沉默,罗建文直接朝着湖那边走去,他一边走,又是慢腾腾地说:“我其实,没事,其实我就是怕引起你跟张明朗的误会。”
我又是哦了一声。
内心满是酸涩。
其实罗建文,他或者真的不算是一个坏人。
只能说,他或者真的在一年的牢狱生涯里面,遭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才会导致他后来这样的性格。
我一直都觉得,一个能帮甩掉自己的前度出手的男人,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然后,我在罗建文的身后喊了他一声说:“罗建文。“
罗建文很快扭过头来,疑惑地问:“怎么?”
我很快展露笑容说:“其实我不怪你了。你不是坏人吧。”
罗建文的眉头一皱,盯着我就问:“你的意思,是在给我发好人卡?意思是以后你单身了我也没机会吗?”
我张了张嘴,正要作答。
电话响了。
我掏出来扫了一眼,神色一凛,跟罗建文示意了一下,朝着人少的地方走去。
打来电话的是谢存辉,他仅仅说了第一句,我的心就直接往下沉了。
“陈三三,上传这些照片的幕后黑手,不是你说的那两个人。你别问我用了什么方式去确定的,但是确实不是他们。”
谢存辉的语气里面,有着一些怜悯。
偏偏我怕极了这样的怜悯。
我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反正我的人生已经满目疮痍到了这样的地步,反正张明朗他也不是单单只爱我,反正生活不可能变好了,那么幕后的这个人,想要闹多大,就闹多大去吧,本大爷不管了!
于是我的手微微垂下,压低声音说:“要不,这事算了吧。还是谢谢你。”
但是谢存辉却压低声音说:“不能算了,我跟发帖的联系上了,是个年轻女人。”
他一说年轻女人,我一个咯噔,想着会不会是苏小米?
想想又不太可能。
这时,谢存辉继续说:“她跟你一样,姓陈。”
然后,他又把她的名字跟我说了一下,我整个人,就跟是被丢进了冰窖里面一样,抵不住的发寒。
挂掉了电话之后,我的面色肯定全部白了,眼眶里面也快掉出眼泪来了,但是这事少一个人知道会更好。
所以我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努力平复了自己之后,这才走过去对罗建文若无其事地说我累了困了,想回去睡觉。
罗建文把我送到楼下,他可能感觉到我有心事,却也没再说什么,跟我又是唠叨了两句,开着车走了。
在看到罗建文的车消失在眼帘里面之后,我急急忙忙往地铁站奔去。
谢存辉说他在罗湖等我,跟我一起去找那个人渣。
我们去到宝安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一路上,谢存辉不断地抽烟,而我也没心情跟他说我已经怀孕的事,只能打开车窗,把脸扭过去看路边的风景。
经过沁园公园的时候我先是笑了,然后眼眶发烫。
离我第一次来深圳,凌晨5点多在这个公园附近下车,已经有好几年的光景。
我恍如还是看到当年的自己,拉着一个被陈雪娇淘汰了两年的破行李箱,里面装着几件学生时代的衣服,我的怀里面抱着李雪梅让我带给陈雪娇的甜瓜。
那些甜瓜是她在路边买的,她说陈雪娇喜欢吃,就多称了几斤,路边的摊贩用的是那种很薄的塑料袋,我带着它越过了567公里的距离,那时候我想着我要好好护着它,因为我的口袋里面只有300块,它们在我的口袋里面被捂得发烫,它们少得可怜,可怜得我怕我随时要去睡天桥,我怕去睡天桥,所以我要好好护着那些陈雪娇喜欢吃的东西,我要尽我那些微薄的力量,去讨她欢心。
可是我再小心翼翼,也抵挡不住那些薄薄的塑料袋,它容易破碎,然后那些甜瓜骨溜骨溜滚了一地,我惊慌失措,然后跟着我一起下车的张明朗就飞快地奔去帮我捡,然后我在他惊诧的目光里面将那些甜瓜一股脑地塞进行李箱里面。
我现在依然清晰记得他那一年的青涩和阳光,很耀眼很耀眼,耀眼得难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