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段叙初也早已习惯了蔚惟一的孤冷,不管怎么说,只要她不跟个刺猬一样,两人不再针锋相对就好了。
“你不是来月事了?还是不要碰冷水了,我来做晚饭。”段叙初虽然不是居家的男人,但没有遇到蔚惟一之前,他一直一个人住,下厨做饭是常有的事,然后有了囡囡,他又是当爹又是当妈的,在衣食住行上各种亲力亲为,也就没有男人不进厨房的原则。
蔚惟一点点头,“那我帮你打下手。”
段叙初没有再说什么,松开蔚惟一的手,转身拿过围裙系在腰上,动作极其优雅自然,他随意地挽起黑色衬衣的袖口,露出手臂上紧实的肌肉,蜜色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蔚惟一从侧面看过去,他半边侧脸的轮廓如刀刻一样精致,灯光柔化了他眉眼间的阴郁,此刻他长身玉立在那里,浑身上下自然而然地透出无穷的魅力。
所以说男人在工作和做饭时,才是最迷人的。
蔚惟一似笑非笑,“难怪江家死活要选你入赘,原来你不仅有强大的经商头脑,还是个好丈夫。”,多少还是蕴着一抹讥诮的意味,不过又是她矫情,提醒自己这个男人对她再好,他也还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而她还是被包养的女人。
这种肉体交易关系,一直都没有变化。
类似蔚惟一这样的话语,这些年段叙初听过不少,他又是极其隐忍的性子,心里再怎么痛怒,面上还是沉静从容,最终段叙初也只是抿了抿薄唇,什么也没有说。
于是气氛再度僵硬。
果然,他们只适合打情骂俏和肉体缠绵,什么一起好好过,柴米油盐平淡没有激情的生活,压根不属于他们。
蔚惟一和段叙初都是寡言内敛的人,期间谁也没有再说话,但到底还算和睦温馨,很快地做了两菜一汤。
段叙初这时脸色才缓和下来,一边给蔚惟一碗里不停地夹菜,低沉地说:“中午跟秦悦他们一起吃饭时,我并没有故意整你的意思,我确实希望你平日里多吃点东西养身体,我不喜欢瘦得只剩骨头的,那样的话在床上我摸什么?”
他倒是说得一本正经面不改色,蔚惟一却差点把刚送入嘴里的汤喷出来,抬眸瞪他一眼,不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
饭吃到一半,周医生打电话过来向段叙初汇报,“段先生,秦悦肚子里的孩子保住了,母子平安,目前秦悦正在医院调养。”
意料之中的事。
他本来就没有想弄死秦悦的孩子,只是想借此警告秦悦最好安分点,不然他有太多类似今天食物中毒这种杀死她肚子里孩子的小把戏。
“来日方长。”段叙初对周医生说过这四个字后,没有再吩咐周医生什么,他挂断电话。
蔚惟一离段叙初很近,她听出了大概,见段叙初并没有防着她,她略一沉吟,“你不怕秦悦告诉江震天,到时候你不就得不偿失了吗?”
“她不敢。”段叙初漫不经心的模样,转过头挑眉反问蔚惟一:“你何时见过我做没有把握的事,嗯?”
就像他和蔚惟一的这场情事,虽然他把蔚惟一囚困在身边,他占主导位置,但他更想要的是蔚惟一的心,而蔚惟一的心,恰好是他不能掌控的,因此在没有把握之前,他不会去触碰所谓的爱情。
这不是懦弱和退缩,而是当一个人处在他这种高度时,最怕的其实是输,怕的是从高空跌入万劫不复境地的那种巨大反差。
就像蔚惟一的父亲选择自杀的最大原因,其实不是病痛折磨,也不是担心拖累家人,而是他无法战胜自己的心理。
有些人宁愿悲壮的死,也不苟且偷生。
项羽自刎乌江,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对于英雄来说,最难以战胜的不是敌人,而是失败。
“噼里啪啦”的一阵声响中,秦悦砸碎了一个玻璃杯子,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急促地喘息着,歇斯力竭地对站在病床几步远的下属说:“出差?我看他是陪那些女人们去了吧!你告诉他,他的亲生骨肉都死了,我看他还不来!”
她面色惨白地伏在床头,一头黑发散在雪白的枕头上,即便是在极度狼狈的情况下,秦悦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美。
下属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机械而木然地回道:“厉先生说他的亲生骨肉太多了,并不缺秦小姐你肚子里的这个。若是秦小姐再不知轻重,他会成全江母和段叙初几人的意愿——让秦小姐一尸两命。”
秦悦闻言纤弱的身形一颤,想到那个男人的行事作风,她心中升起一股恐惧,却极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抬起葱白一样的食指指着门,压着声音,“滚——”
下属低头,“秦小姐保重身体,若是保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厉先生会让第二个女人,来取代秦小姐的身份。”
“我让你滚——”秦悦抓起玻璃杯子再度砸了过去。
下属轻松地避过,躬身退下。
秦悦呆愣半晌,拿起电话刚要打给“厉先生”,江震天推门进来,疾步走过去在床头坐下,握住秦悦的手腕问道:“怎么回事,昨天产检不还说孩子很健康吗?怎么今天就出了这种事?”
“没什么……”秦悦敛起眉间戾色,转瞬又是婉柔娇俏的小女人模样,她依偎在江震天的怀里,满含悲意和自责,“是我一时疏忽大意,中午时吃了银菜拌芦荟,这才引起食物中毒,不过好在孩子没有什么事。”
江震天却不仅没有半分安慰,而是皱紧眉头,沉着脸色怒斥:“你难道不清楚芦荟本身就有毒吗?平常人吃了都会恶心呕吐,何况你是个孕妇?孩子能保下来已经是万幸了,我看你现在还不怎么当回事!”
“我以为菜馆的芦荟是可以食用的那种,谁知道他们竟然……”秦悦辩解着,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震天严厉地打断,“既然是菜馆的问题,那你以后就不要再沾外面的食物了。我给你找几个好的厨子,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给你做,而且在孩子没有出生之前,你也不要离开别墅了。”
秦悦闻言一下子睁大了眼睛,原本就苍白的面容上此刻一片灰白,“你软禁我?”
“我这是为了我们的孩子好。”江震天轻拍着秦悦的背安抚道,见秦悦还想说什么,江震天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我去问问医生具体什么情况。”,放开秦悦,也不等秦悦回应,他大步走出去,“砰”地关上门。
秦悦一下子虚脱般地跌坐在床上。
她刚刚说出那样的话来,原本是想让江震天找去菜馆,再顺藤摸瓜查到段叙初身上,却没有想到反而被江震天以保胎的名义关了起来,可见江震天在乎的只是她肚子里孩子。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为什么不管是段叙初、“厉先生”亦或是江震天,都在玩弄她?
段叙初许她誓言,转身就将她抛弃,厉先生让她怀孕,却不责任,而江震天包养她,在乎的只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呵呵——
真悲哀。
秦悦的手用力抚过水果刀的背面,细嫩的掌心被划出伤痕,她还是感不到痛似的,美眸中燃起怒恨之火。
这些不懂得珍惜她的男人,她秦悦终有一天会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