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宋连衡走了。
病房里唯有剩下了还躺着在沉睡的君姨,以及坐在椅子里的看护小姐。
宋七月也坐了下来,她看着君姨的侧脸,她伸出手来,想要碰触她。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瞬间,她竟然是不敢,也是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资格,因为她是这样的任性。
依稀记得,君姨每次给她打电话,不是询问工作如何就是身体是否健康。
还有她的婚姻大事,催着她回来。
之前一次,君姨在电话里问她六月是否回来,宋七月应了。
她又问:那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备着。
宋七月道:君姨,我想吃火腿,就是小时候那家,你带我经常去的那家。
那不过是她一时的兴起,可有可无的而已。
她说的无心,她却听的在意。
又想起宋向晚的那句话——你永远都是这样的一副样子,惹下了祸,就推脱的干净。就像你当年,留书一封一走了之,你不知道姑姑为你哭了多少次,到处的找你,眼睛都快哭瞎了!
宋七月的手慢慢,握住了她的。
对不起,对不起。
是我不听话。
这一个晚上,宋七月几乎是一夜未眠。
等到早上的时候,宋七月还醒着。
宋连衡一过来,就看见她握着君姨的手,她微眯着眼睛看着她,那手还不肯松开的姿势。
宋连衡放下了粥壶,他开口道,“让你在这里看着,可不是让你一夜不睡。”
宋七月道,“我不累。”
“就算你不累,但是姑姑也不会想要醒过来的时候,看见这么邋遢的你。”宋连衡说道,“七月,回去休息,最少也要睡两个小时。就算要陪着姑姑,总也要回去洗澡换身衣服。”
宋七月纵然不想离开,但是也觉得宋连衡说的对,并没有错。
宋七月道,“那我下午再过来。”
“去吧。”宋连衡应着,吩咐了司机送她回宋家。
宋七月轻轻放开了君姨的手,她这才起身,离去的时候,不忘记叮嘱,“要是君姨醒了,立刻告诉我。”
“好。”
宋七月这才走了。
她走后不久,医生就来做检查。
宋连衡退了出去,在回廊里等候。
不过一会儿,医生检查完而出,“宋先生,宋女士虽然头部受伤,但是情况很稳定,检查结果暂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只是这段日子需要静养,要好好休息,不过这几天,还是要留院观察。”
昨天的报告情况和今天相比,那明显是今天要好转许多。
“谢谢医生。”宋连衡应声,又是道,“不过,张医生,我希望您能帮我一件事情,任何人问起我姑姑的病情,请您告诉他们……”
他的眼眸深沉,那声音低了,在回廊里悄悄诉说。
张医生听明白了,他点了个头,“好,我知道了。”
待人走后,宋连衡看着面前的病房,此时的心情却有一丝矛盾。
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不幸。
宋七月回到宋家,她洗了个澡,吃了点东西,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依照宋连衡说的,她想要躺下来小睡一会儿。
但是她怎么也睡不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睡过去,等一醒来却发现已经是傍晚了。
宋七月猛然惊起,她拿起手机来,没有电话。
宋连衡并没有来电,那么意味着君姨还没有醒来。
宋七月又是急忙洗漱出发,下了楼去。
宋家老宅里,却是不见大舅等人的身影。
宋七月狐疑了,“管家伯伯,大舅,舅妈?”
管家道,“七月小姐,老爷和夫人,还有向晚小姐都去医院了。”
管家是宋家的老人了,以前外公还在世的时候就在了。
管家伯伯称呼外公是老太爷,大舅是老爷,而君姨和母亲则是二小姐和三小姐。
而他们这一轮小辈,则是依着名字来称呼。
“他们都去了?”宋七月问道。
“是,因为二小姐醒了。”管家回道,又是反问,“七月小姐,您还不知道?”
宋七月的确是不知道,不过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管家伯伯,替我备车,我也要去医院!”
再次来到医院,算是驾轻就熟了,不需要有人再带路,宋七月很是熟练的找到了那间病房。
她站在门口,手握住门把手,却是迟疑着,不敢按下。
隔了一扇门,她好像听见了里面的谈话声,零星的,是宋向晚的笑声。
大概是在他们聊天。
宋七月停在门口,她忽然有些无法面对君姨。
因为是她,因为是她孩子气的要吃那些本来可以不用的食物,君姨才会出车祸的。
还有,还有当年,也是她任性的一走了之。
宋七月的思绪有些飘游。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护士替换过点滴,一开门就看见了宋七月,只见她僵在病房门口不动,“宋小姐,来看望你的大姨了。”
护士小姐认识她,昨天夜里就是宋七月守夜的,所以有印象。
“是。”宋七月笑着应声。
同时,她的出现也被病房里的众人知道。
宋七月还站在门口,里面却是聚了无数的人。
除了大舅一家之外,还多了一个。
那是周苏赫。
今日,周苏赫也到了,他就站在宋向晚的身旁,也在同时望向了他。
宋七月却又是一下止步,无法向前。
如果说昨天是害怕,那么今天就是不知如何去面对。
面对大家,面对君姨。
众人都没有出声,只是望着她,好似在等待她进入。
在沉默中,忽然有人开了口,是君姨,“七月来了?这孩子在哪里?快进来!”
“七月,快进来啊。”君姨又是呼喊。
听到了那呼喊声,熟悉的温柔的,热切的,宋七月迈开步伐,她朝里间而去。
那张大床上,君姨已经醒来。那身病服依旧,脸上的苍白因为失血过多也依旧没有血色,但是此刻她正望着她,那双稍显暗淡的眼睛里,有着一抹笑意,还是这样的温柔。
宋七月又是怔怔站住。
君姨朝她招了招手,“你这个傻孩子,站在那里做什么?”
宋七月又走过去,君姨握住了她的手。
那是踏实的一握,是君姨的体温,是她的力道,握住了她。
“你大舅他们跟我说了,昨天接到你大哥的电话,你就赶过来了。其实我一点事也没有,不小心被撞了一下,现在你看,可不是好好的……”她说着安慰的话语,不过是想让她安心。
宋七月点了个头。
“你这个傻孩子,吓坏了吧。”最后,她倒是担心起她来。
宋七月本来就心里难过,这下鼻尖一酸,“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她知道的,并且一直这样坚信的。
如此坚信着。
众人聚集在君姨的病房里,又坐了好一会儿,一行人就要离去,因为天色又晚了。
宋七月道,“我留下来陪君姨。”
君姨并不愿意,“昨天你在这里陪了我一个晚上,今天回去睡觉,我又没事,不要留了。你看看你那个黑眼圈,再黑下去,就不好看了。一会儿又要切黄瓜片,又要贴面膜,我可闹不过你。”
宋七月从小就自称爱美,其实那不过是玩笑话。
现在一听,众人都哄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