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东性格还不错,我喜欢。”肥仔自己也点燃一根烟,问我要不要来一支,我说一大清早抽烟口臭,于是回绝了。郑老的性格确实不错,挺慈祥和善的,有时候看到他也能让我想起已经过世的祖父,特别是他抽烟的样子,他的真名究竟叫什么我也不清楚,只是他自己让我称呼他“郑老”,我也就一直这么叫他。至于他的家庭情况我不是很了解,毕竟没有深入地交流过,最多就是见了面打个招呼而已。事实上除了每个月月末交房租能见到他之外,其余时间也很少能遇到他。
郑老很快就拿着钥匙出来,将它交给肥仔,他叼着烟扛起锄头继续往门外走,随即又回头嘱咐我们说:“你们别怪我啰嗦,听我一句劝,以后少往田头那坟堆里去,不干净。”听他这话里有话,我和肥仔都来了兴趣,便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知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吧?”
我和肥仔点点头:“猫狸擂岭。”
“那你们可知道猫狸是什么?”
我和肥仔继续点头:“不就是野猫嘛。”
“没错。这个地方之所以叫猫狸擂岭就是因为常有一只猫狸出没,而且这猫狸喜欢夜间活动,常常在这坟堆边上觅食。它不光吃老鼠肉,还吃人肉,坟堆里的死尸吃完了,就找活人吃。所以入了夜,最好不要出来走动,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那个凶残的家伙。”郑老说的这些听起来十分瘆人,也不知是真是假,我和肥仔只当是听他讲故事,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他说了后面的部分,我才有了一丝担心。
郑老接着说:“据先辈们说,那猫狸至少活了好几百年了,都成精了,要是有人碰到它,盯着它的眼睛看,就会被它迷惑,想逃都逃不掉。那猫狸会化成猫灵附在那人身上,在夜里不停地寻找猎物,起初只吃耗子,后来慢慢地就会吃身边的人,包括被附身的人最终也会被它一点点吞噬,那猫狸吃的是肉,吸的却是灵,以此来延续寿命,所以本地人也叫它‘食灵猫’。”
我看了一眼肥仔,妈蛋,他昨晚不就是三更半夜跑去田头吃老鼠崽了吗?难道他不是梦游,而是真的被那猫狸附体了?我刻意和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凑到郑老边上,着急问他:“那要是发现有人被猫狸上身了,要怎么破?”郑老顿了顿,看我一脸紧张,便宽慰说:“你也别怕,我在这儿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没碰到过这种事,只要你记着夜里不要到处乱跑,就绝对不会有事。”
我战战兢兢地说:“可……”我怕被肥仔听到,于是故意压低了声音,靠近郑老的耳朵,跟他说:“我们之前压死了一只野猫,明明脑浆都被压出来了,可一转眼的功夫,那猫就消失不见了。而且……他昨晚跑去田头的坟堆一个劲儿地吃老鼠崽,我还没跟他说呢。”
听我说了这些话,郑老惊得脸色苍白,用手捂住我的嘴,“嘘”了一声,我会意,就闭嘴不再说话。肥仔此时也靠了过来,皱着眉问我们:“你们神神叨叨地私底下说什么呢?难道我不能听?”
我强装镇定地“嘿嘿”一笑,扯起了谎:“个人隐私问题,你就别瞎掺和了。”
肥仔显然不相信我说的,嘟囔说:“刚才讨论的是猫狸的问题,怎么一转眼就变成了你的个人生理问题了。”
“个人隐私问题就一定得是生理问题嘛,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东西呢?!”我推了推他,让他赶紧去发动车子,一会儿就去上班,他不情不愿地往运尸车走去,不时还回头看看我和郑老。看他已经走远,我迫不及待地问郑老:“要是被猫狸附身了,怎么才能破?我看他昨晚那么古怪,八成是被猫灵附体了。”
郑老蹙起了眉,有些为难地说:“有倒是有一个古法,可没人试过,不知道灵不灵验,而且搞不好会出人命,所以我也不敢……”
“目前这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我焦急地问:“到底是什么法子?”
郑老直直地看着我,“封棺驱灵!”
“什么意思?具体要怎么操作?”
郑老正要说,肥仔却已经把车开到了我们面前,催促我赶紧上车,因而郑老只能咽回自己刚要说出口的话,笑着说:“先看看情况,晚上咱们再喝着酒细细聊。男人嘛,有问题得早治疗。”
肥仔的脑子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我们俩究竟在谈些什么,等我上了车,他又穷追不舍地问我:“敢情你真的是有生理问题啊?听着怎么像是**问题啊……这方面我也懂,要不你咨询我吧。”
我“呸”了他一句,冲他吼道:“专心开你的车吧,哪儿那么多废话!”我这一路都在观察他有没有什么异常,一有异动,我就立马开车门跳车。我的心紧紧绷着,始终无法平静,我得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很可能会成为他的盘中餐。
肥仔的运尸车刚开到殡仪馆,油门还没熄,刘师傅就急匆匆地让他去趟城西棺材铺。肥仔于是调转车头往城区开去,我则跟在刘师傅身后,刘师傅扫了我一眼,见我睡眼惺忪的,就说道:“看你的气色不太好,昨晚没睡好?不是让你好好休息一晚嘛,就你这种状态,让我怎么教你缝尸!”
我一听“缝尸”,精神即刻抖擞了一下,呲牙咧嘴地回说:“没问题没问题的,我精神头饱满着呢。”
“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刘师傅说着要去检查让我买的那些物品,白烛、青香、冥纸、聚魂灯……他看缝尸所需的道具都已经齐全,也就没有责难我。他继续问我:“可还记得缝尸的祖训?”
这东西我可是背了很久,所以张口就来:“卜卦辞,测吉凶;摆玄阵,召神兽;烈焰起,白烛灭;四灵现,镇妖邪。”不光如此,我还把缝尸前的各个步骤都统统向他陈述了一遍,他听后还算满意,笑着说:“你小子记忆力不错,但我昨天跟你说过了,这缝尸跟一般的活不同,你要在死人身上动手动脚,需得懂点玄术,不然会引鬼上身,暴毙而亡。”
“你说的玄术是不是就是驱鬼之术?”我一时没忍住,问出了内心的想法。我以为刘师傅不会回答,可他却一改常态,竟然耐心地解释起来:“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这玄术并非用来驱鬼,而是一种契约,是缝尸匠与死人之间的契约。所以祖训里提到的各个要素都得满足才能开始缝尸,否则强行缝尸必然会招致恶果,这是你必须谨记的。”
刘师傅又从身上取出一个黑色的小布袋,袋子里装着龟甲和两枚圆形方孔钱币,他在手心掂了掂那两枚铜钱,缓缓开口:“现在我先教你祖训中的‘卜卦辞’,就是用这龟甲和铜钱来占卜吉凶,摆放龟甲尾尖要朝正南方,人要面对正北抛起铜钱,使其落于龟背,再透过龟背上的文字测算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