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16 20:02:03
我从来都没有问过杜岚,小襄玲到底是什么时候手术,什么时候能清醒。而等我和钟亦霖到了医院的时候,却发现上一次杜岚带我去的那间病房内,已住进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那女人不解的问我找谁,我的呼吸却猛的沉痛了一下,垂在腰间的手慢慢的紧握在了一起。
我记得那一天,杜岚和我说小襄玲找到了合适的骨髓,这个星期做手术。我问他,等手术做完了她就好了吧?
当时,杜岚是怎么回的?
杜岚说,不一定,但是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吧?
那么这希望是百分之几?如今病房旧人又换,她是好了还是……
我忽然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脑海之中清晰的回荡着杜岚说的那句话,“因为我和她说,姐姐要她乖乖的吃药,乖乖的做手术,不哭不闹,等手术做完了,醒过来的时候姐姐就来看她”
等她醒来,姐姐就来看她……
想着那一日透过观察窗看见的那张小脸,想着可能发生的事情,我的心口又是一阵的抽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因为那个小女孩而心疼,我想也许是那一日我看见她和曾经我的一样,孤独无助的喊着‘爸爸,我要爸爸’的时候,我就将她当做了曾经的自己了。
“丫头,怎么了?”钟亦霖跟着思绪浑然的我走出了病房,与我一起走到医院的安全通道口遥望着窗外,询问着我的心思。
日期:2014-05-16 20:02:28
“她不见了。”我闻着医院里深重的消毒水气味,眯着远方看着高楼下的缩影,喃喃的说,“没有希望了。”
“什么没有希望了?”钟亦霖愣了一下,将我的身子扳过看着他的脸,温着嗓音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白血病……”我凝视着钟亦霖的眼睛,一股无名的酸涩瞬间涌满了心房,湿润了眼眶。我反复的轻吐着气息,道,“她好像好像曾经的我,站在人潮中哭喊着要爸爸。”
“丫头……”
钟亦霖敛眉,温和的目光猛的闪过一些心疼,一把将我拉在怀中,用他的温暖来温暖着我变凉的心。
“可是,她的爸爸没有不要她。”我在钟亦霖的怀中闭上了眼睛,任凭两行泪水滑过了脸颊,落在他衣服上,喃喃呓语。
小襄玲的爸爸没有抛弃她,他爸爸和我的爸爸一样称呼自己的女儿为‘宝贝’,我羡慕她,因为她的爸爸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一直都在。
可是,我那么羡慕她,她为什么要走了?
是她,不要她爸爸了。
“你说,口口声声唤着‘宝贝’,口口声声的要着‘爸爸’,又为什么偏要有一个人要丢下一个人?”我哽咽了一声,任凭自己认为不在乎的往事梗痛着心。
贺天……
他为什么啊!
“丫头,人生在世难免有悲欢离合。”钟亦霖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贴着我的耳畔呢喃,“更有一些人,做一些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有一个受了这样无奈的伤害,那么不要拼命的记着苦,要勇敢的迎着疼痛,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坚强。”
坚强?
我懒懒的闭着眼睛,依赖着他给的依赖,双手紧紧的搂着他的腰,不想去体会他口中的坚强是什么。
日期:2014-05-16 20:03:28
“走,我们先回家。”钟亦霖抬头揉了揉我的头发,将我从怀中推开,继而轻轻的握着我的手心。
我不说话,就这样沉默的跟着他,穿过一个又一个病区,朝着电梯走去。
“咦?学长?凤歌?”
然而,我们尚且在等电梯,杜岚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我回头朝他看去,湮灭的希望在眼底闪现。
他说他经常来看小襄玲的,那么他今天来是为了什么?难道小襄玲没有出事?
杜岚走到我们的面前,目光在我们紧握的手掌上微微的停留一下继而又移开,好奇的问,“你们怎么在医院?”
“丫头说想来看一个生了病的小女孩。”钟亦霖抬了抬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漫画书,耸肩道,“可惜没见着,就准备回去了。”
“哦,你们说的是襄玲吧。”杜岚了然,道,“她现在在手术室做骨髓移植手术,你们当然看不见了。”
“她在做手术?”我心中一动,沉闷之感瞬间在心底深处散开,又不解的问,“那为什么她以前住的病房换人了?”
“小丫头,小襄玲要做骨髓移植手术,自然换重症室去了。”杜岚笑着解释,“你很关心她,是不是?”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嘴角抿唇了一弯浅笑,抬眼朝着钟亦霖看去,无声的向他传送着我心底的喜悦。钟亦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握着我右手的左手微微加大了些许力道,回应着我开心的笑容。
杜岚不动神色的将我们的小动作敛收在了眼底,嘴角弯了弯,问道,“你们既然来了,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手术室里看看?”
“不用了。”我摇头,从钟亦霖的手中拿过了漫画书和七彩蜡笔,交给了杜岚,询问道,“你帮我交给小襄玲好不好?就说姐姐来过了,等她好一点的时候,姐姐再来看她。”
我不喜欢目睹全身被插满手术管的人,那种感觉让我有种被解剖的感觉,时至今日我还是害怕那种感觉。
如果钟亦霖不接受我,我想我一辈子都没有勇气说,我会去看医生,我会试着去承受被人解剖的感觉。
日期:2014-05-16 20:03:57
“这样也好。”杜岚翻看了一样包装精致的漫画书和七彩蜡笔,忽又弯着眼睛看着我,提醒道,“小丫头,上次我和你说的话,你考虑了吗?”
上次说的话?
我不语,又一次的抬眼朝着钟亦霖看去,眼中难舍的眷恋又起。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习惯离开他身边的日子。
“什么话?”我在沉默,钟亦霖却开了口,敛眉问道。
“没什么,朋友之间的对话,学长你又何必紧张?还害怕我会伤害他?”杜岚看着钟亦霖半玩笑半认真的说。
“那倒不是,随口问问而已。”钟亦霖笑,“习惯性的。”
是的,习惯性的。每次我有什么事情,他总是会习惯性的问,将我所有的一切都知道的清清楚楚的。
“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先和丫头回去了。”钟亦霖神态自若的笑,拉着我和杜岚打招呼离开。
杜岚同样报以微笑,目送着我和钟亦霖上了电梯。
出了医院,我们皆都没有说话,他牵着我的手沿着街头走着,用他温热的大手温着我的手。
冬天了,我的手习惯性的冰凉,一个人的时候就算穿着再多的衣服,我的手也是冰的。犹记得小时候,我从学校顶着寒风归来,他总是紧握着我冰冻的手,握在掌心中心疼的揉,放在唇边宠溺的呼着气。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还是没有说话,我侧目看他,看到的却是依然风轻云淡的脸。可是,我分明感到了他的风轻云淡一点都不如以往那样的自然。
我抿唇偷笑,忽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同样也拉停了他的脚步。钟亦霖不解的回头看我,“怎么了?”
“你生气了。”我弯着眼睛笑,毫不掩饰的戳他的心思。
我记得,谢可曾经说过,你家钟老板就是闷骚腹黑型的,一张脸明明笑的好像谦谦君子一样,心理深处却不知道已经把人蹂躏摧残过多少次了。
谢可还说,你家钟老板就生了一张君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