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钻进厨房,犹豫了二十多分钟,才播出电话——“妈,我外面了。”
“怎么……回事?”电话那头的声音虽然嘶哑,可出奇地平静。母亲应该已经预料到,因为家里的衣柜被他翻得很乱。
“我不想在那呆了。”小帅说。
“你想去哪?”
“我不知道,我不想在那呆了。”
“你先回家,咱们坐下来好好说。”
“我上一会就想坐下来跟你们好好谈,结果呢,结果有什么用,该逼命的还是逼命。”
“为什么不想干?”
“一开始你们问过我吗,你们问过我想不想吗,你们连问都没问我一句就给她使钱,我想走你们就这么个态度对我,我给你们解释……解释完你们又不理解,我能理解你们的苦心,所以才想去谈,你们有没有理解过我的选择……”
小帅话没还说完,就听到电话里有另一个声音“他个小逼样的想干什么,叫他滚回来!”
小帅冷笑了一声,说:“就这样,就这样让我谈什么?我在家里比在UFD还难受……”
孙吟说:“你不干就不干,你先告诉领导一声,给人一个交代……”电话里又同时传来马建洲的吼声“谁说的不干就不干,你说的,你做主!”
小帅说:“我不欠他们什么。一个月五百块钱,我干了半年,没出什么错,我不欠他们;我和他们签的合同毕业就到期了,我不是他们正是员工,我不欠他们;他们把别人的烂摊子扔给我,我还回去,我更不欠他们!”
电话里又传来马建洲的吼声——“他说什么!他想走就走,想留就留!”
孙吟被夹在小帅和马建洲之间,更是左右为难,喃喃道:“你先回来再说……”
“框框!”——电话里传来几声巨响,想必是马建洲在摔东西。
小帅说:“还用我说什么吗,这个家我还能呆吗?让我出去散散……”
小帅挂上电话,心情并没好上一分,他早预料如此,可现实到来还是惊恐不安。
小帅在沈嘉家呆了一夜,早上醒来的第一句话,他说:“我想去四川。”
沈嘉就谁在他旁边,小帅甚至能感受他身体的抖动。沈嘉说:“为什么?”
“四川妹子说话好听,就算吵架我也舒服。”
“咱不能稍微近点吗,天津咋样,天津人说话哏。”沈嘉说,“实在不行,西安女娃子也不错咧。”
“我就喜欢川妹子。”小帅说,“咱们这就买票去。”
“你先去连岛吧,正好这两天我也要买回长沙的票,我给你一起买了。”沈嘉说,“你什么时候去连岛?”
“明天吧,我先打电话问问他们有没有空。”
“他们?”
“还有一同学跟老汉一起,不过我主要是去找老汉。”小帅说。
沈母生病,沈嘉要去医院照看。小帅只好转去鸟泡家。鸟泡刚刚下夜班,睡得呼噜连天。就在这个时候,小帅手机响了——“小帅,你赶紧回去,你领导都急死了,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领导给你媛媛姨打电话,他们都不知道活干到哪了,你不能一声不说就走……”
“我不回去。”小帅冰冷地说。他害怕吵醒鸟泡,躲到厕所里。
“领导都愁死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现在都两点了,都没吃饭,商量怎么把你的事干完,你把事情交代完再走。”
“妈。”小帅没有丝毫语气,“他们现在遭遇的,就是前两天的遭遇的。”
孙吟沉默了会,说:“你报复心怎么这么强,以前你小学刘老师说,人家班干记你说话,你就和那个什么菲的一起打人班干,你报复心太强了。”
电话突然陷入死寂,最终被小帅的“我挂了,不说了。”打破。
“你得给人公司一个交代……”
小帅泣不成声,央求地说:“妈,你就信我一回,不是逼得我走投无路,我是走不出这一步,您就信我一回吧……”
孙吟说:“你叫我怎么信你……”
小帅痛苦地挂上电话,他一瞬间愤怒不已,他打开电脑,登录google邮箱,跳出有两封新邮件。
第一封是Mark发来的——Allen,Where are u?
第二封是Charlie发来的——Allen,赶快回公司。我们知道你和你家人有些问题,我和Mark都是过来人,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们会尽力帮你,包括资金上。你要知道,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你想脱离家庭,必须先经济独立。但是,如果你就此不负责任地离开公司,我们绝不会姑息你。
交代,交代是吗,马小帅告诉自己,我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
直到下午三点鸟泡才醒,说:“听说你不干了?”
“昂……”小帅边打字边说。
“我能问问你为毛不?”
“不想干了呗。”
“谁想干!”鸟泡说,“我现在一听上班就想吐。”
“要不你也别干了,咱俩一起去成都。”
“我不去。我爸给我找这活花了三万块钱,我得挣回来。”
“我要有你这心态的多好。”小帅说。
“我活也不累,就是耗人,耗着难受。”
“省心就行,我在UFD就是太操心了,操得蛋都碎了。”
“嘶……”鸟泡不屑道,“你还不满意,你图个啥。你妈天天鸡蛋饼牛奶面包热热乎乎的,我都多少年没吃过早点了。”
小帅不语,继续打字、
“我嘶,一说早饭我都饿了……”鸟泡戴上眼镜,“马哥!”
“嘛事?”
“我饿了,马哥!”
“饿了?”
“昂!”
“我肚子里没货,多叫几声马哥,就给现拉一个。”
“我嘶……”
“你可先说好了,要什么味的,巧克力还是草莓的?”
“马哥马哥马哥!”
“没用,我的鸟泡兄弟,叫了多也是你吃亏,要么咱们一起下楼吃,要么都别吃。”
“日你大爷!”鸟泡愤恨地穿衣服。
日期:2012-6-1 13:32:00
6.33 你是傻子、白痴
小帅见鸟泡起床,把邮件发了出去,还顺道抄送了这么个邮箱Tracy.Sun@CA.com内容如下:
第一,我家里的事情不要你来管,无论我的父母如何触怒我,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抛弃他们,我的责任我自己懂。他们只是纠结于一些得不到或者说得到却很艰难的东西,他们养我到大,我要为他们养老,我没那么狼心狗肺。
第二,我得到这个职位不想因为“可怜二字,更不想用卑劣的手段得到这个岗位。人要活得有尊严,不管有钱没钱。离开UFD我虽然没钱,但是我吃得饱,睡得暖,心安理得。
第三,我从来不是你们UFD的正式员工,绝不姑息这四个字你不觉得可笑吗。
第四,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货代这行,从来没有。你可以回想一下,或者翻看一下我的邮件。
第五,你说Edison给自己的师父开枪,这是拿枪指着自己脑袋都干不出来的事。Edison教我最多,也算是我的师父。我师父要被开除,我一个字不说。这他妈不是拿枪指着我的脑袋吗?
第六,来了这个公司,我从来没要求什么,唯一要求就是我需要一套完整的培训,起码知道怎么干活。您说没时间,那Wendy的表弟怎么有时间了?
第七,我不会回去,你们现在手足无措的感觉,就和我接到Edison的那摊子一模一样。哦,或许不一样,你们都是有经验有熟练的人,比我松快多了。
综上所述,我他妈有什么必要在UFD工作?
PS:Mark,你儿子的照片不怎么好看,我违心的夸了一句,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
仅仅两分钟后,Tracy.Sun回复道
马小帅,我佩服你的勇气,但你就是个傻子,你就是个没教养的傻子!你和白痴没有任何分别!
小帅和鸟泡平静地吃完饭,他并没有因为那封发泄的邮件感到任何快感,反而是忐忑不安。鸟泡并没有看出小帅的异样,看起新还珠格格来,笑得满脸褶子。
小帅一阵唉声叹气:“鸟泡,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