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张小尹说,我很喜欢站在桥上看船的,叼着香烟吹吹风,但我从来不乱扔香烟屁股。这些船都是运化工原料的,如果恰好把香烟屁股扔进了贮槽口,如果贮槽里恰好有甲醇之类的原料,就会把这只船炸到天上去。我也会被炸上天,落下一缕头发半只鞋子。这种事情是典型的生产破坏,死了也落不下好名气。
张小尹说:“这种事情的概率太低啦。”
我说,凡事皆有概率,怀孕是概率,吃错药是概率,踩上香蕉皮是概率。人皆有死,具体用什么方法死掉,这也是概率。像我这样在桥上抽抽烟,结果被炸死了,这个概率当然很低,但概率低的事,并不等于不会发生,比如我认识了张小尹,这也是概率很低的事情。我很爱张小尹,因此也爱着这个概率,但我不爱把自己炸上天,从年轻的时候就是这样。
人的一生中,总有一些时候是懵头懵脑的。通常来说,越重要的时刻越容易犯傻,日后回想起来,就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
九二年时候,我懵头懵脑站在厂门口,恍如梦中,那个如今已死掉的门房盯着我看。我辞职之前,他得了肺癌,在厂门口咳出了一滩血,被送到医院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九二年的时候他还健在,他叼着香烟问我:“学生意的?”我不知道什么是“学生意”,他告诉我,工人就是“做生意的”,学徒就是“学生意的”。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学生意?”门房说,他站了三十年的岗,要是这点眼力都没有,这辈子算是白活了。我当时想,你一个看了三十年大门的糟老头,可不就是白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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