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已亥年到外婆家,看见大舅住在山洞里,种菜为生计,心里久久感到难过,通十舅送我时说:“外熏在外做官,舅舅去作伙夫。”南五舅送我到长沙,握着我的手说:“明年送外熏媳妇来京。”我说:“京城很苦,舅舅不要来。”舅舅说:“好,但我还是会来找你的任所的。”说完流下眼泪,兄长挂念母舅都已年高,饥寒的情况可以想见,而十舅还去世了,现在不去援助他们,那大舅、五舅又能够沾我们的光吗?五舅死了,兄长意思应当抚恤他的妻子,还要从世俗习惯帮她请和尚,为十舅做道场,以安慰死者的灵魂,尽我们不忍心十舅去世的心意,弟弟以为可以吗?兰姐蕙妹,家运都败落,兄长喜欢谈点妄说,说兰姐还可支撑下去,而蕙妹再过几年,便困苦得过不下去,同胞姐妹,即使她没有奢望,我们能不把她看成一家人吗?
欧阳沧溟先生,旧债很多,他家的困苦,不是与我家可以比拟的,所以他母亲过世,不能稍微办得隆重一点而缺了礼数,岳母送我时,也一边哭一边说这些苦情,兄长送她的特别丰厚,也是从世俗的人情世故罢了,楚善叔为债主逼债,入地无门,二伯祖母常对我哭诉,又哭对子植说:“八儿晚上哭得眼泪汪汪,地上湿了一大片,而田又买给你家,价钱不贵,事又多磨,常写信给国藩,诉说他吞声饮泣的惨况,”这是子植亲眼看见的,我们兄弟曾相对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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