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竟有了这样的情况:心脏死了,而躯体还活着,犹太人受苦受难,结果还是等于零。牺牲都白白牺牲了,谁也没有从中得到教训。历史上那一笔笔残害犹太人的帐,全都白记了。历来的一切种族隔离,一切精神支解,一切屠杀迫害,煤气室,石灰坑--这些根本没有触动一丝一毫的人心,吃了这么多苦都白费了。这些还会一直传下去、传下去,直到有一天重得后人承受不了,才只好放手。事情不外就是如此。他已经哭不出来了,他就站在里奇斯的身旁,无限痛苦,有如发觉自己所爱的人原来已经死了一样。此时此刻,他剩下的就是一片空虚,只隐隐有些气愤,又按不住有股痛恨,另外似乎还有个根子,萌发出一阵阵绝望,渐渐弥漫在胸中。
他嘴唇微微一动:“咱们走吧。”
里奇斯终于站了起来,他们就摇摇晃晃地瞪着水缓缓走去,渐渐觉得水退到了脚踝上,自己又到了浅水里。河开阔起来了,河水潺潺地在小石子上流过,河底先是泥土,后来就变成了沙子。他们跌跌撞撞拐了个弯,眼前忽然一派阳光,远处赫然就是大海。
不一会儿他们就一步一歪地来到了海滩上。尽管精疲力竭,他们还是又走了百来码远。留在这条河的附近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都往沙滩上一扑,把睑埋在胳臂里,一动不动地就躺在那儿,听任太阳把背上晒得热烘烘的。那时正是下午三四点钟光景。他们也只有守在这儿,等会合了队伍,让登陆艇来接了。枪支,背包,干粮,都已丢了个精光,不过他们也无心去想这些。他们都快累死了,回头再到林子里去设法找些东西吃吧。 他们就这样一直躺到傍晚,动弹不得。在阳光的抚慰下这样休息休息,觉得倒也不无快意。他们也不说话。心中的怨恨如今都落到了伙伴的身上。一起办事,事办砸了,见不得人,难免会这样恨恨的,憋着一肚子的闷气。几个小时过去了,他们睡了又醒,醒了又睡,最后胸口感到一阵恶心,就此醒了过来。在日光下打吨,当然要引起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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