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长长的默然,父王终于点了点头道:“你的人都留下。”说罢便被侍女扶着去沐浴了。太子丹找来一个熟识内侍一问,才知道父王正在准备告祭太庙,今夜起便要做三日斋戒。太子丹悲伤莫名,突然觉得自己对父王的关切很是多余。父王老了,父王睡觉流口水了,但父王不糊涂,在保命保权这两件事上尤其不糊涂。战败了,父王无所谓。太子丹一路如何杀出战场,父王也无所谓。然则,只要说到退路,父王立即就清醒了。更有甚者,在他逃回蓟城之前,父王就已经做退出蓟城的准备了,此时告祭太庙,还能有何等大事?尽管悲伤,尽管心下冷漠得结成了冰,太子丹还是没有停止实际事务。因由只有一个,他不能丢下这四万多伤残士兵。太子丹没有兵权,也没有过亲临战场亲自统兵死战之阅历。这次易西之战,不期然成为燕军事实上的统帅,太子丹才第一次知道了燕军将士对自己的死心拥戴。护卫将军说,在渡过易水之后的大雨中,燕军残兵没有作鸟兽散,反而渐渐聚拢,只是因为听到了太子还活着,只是因为看见了那支白衣白甲的马队,连战前对自己很是疏离的辽东猎骑残部,也忠实地护卫着自己没有离开。残存将士们流传的军谚是:“太子在,燕国在,燕人安无荆轲哉!”如此与自己浴血战场的残存将士,自己能丢下不管而去照拂并不需要照拂的父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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