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很有些沮丧。没有想到小朝会的几乎一切部署,都被父亲事先说中了:大将果然起用了李信,兵力果然是二十万,文武大臣们果然是无人异议,秦王也果然没有再度征询父亲谋划的意思。唯有两处王贲没有想到,却也暗合了父亲的预料,一是派老将蒙武做伐楚副将,二是派自己做了外围偏师将军。这般分派,王贲确实没有感觉到战事谋划的合理性,却隐隐嗅出一股军功多分的气息。这令王贲很是郁闷。蒙武固然资望深重,所率老军也是昔日秦军精锐,然蒙武毕竟久在国尉署,没有做过领军大将,其将性又偏于柔弱,既不能补李信之缺,又不能纠李信之错,如何能是最佳的幕府格局?再说,不教王贲做伐楚主将也罢,至少该派自己独当一面追歼燕代余部。王贲确信,只有自己的轻装飞骑,才能彻底干净地荡平残赵飞骑与辽东猎骑之患,最终平定北中国。可如今,他王贲却只能担任淮南江北之遮绝偏师。如此使命,秦军任何一个大将都会做得很出色,秦王若想均分功劳,何不将这个偏师之功也让给冯劫或冯去疾等大将,何须一定要派给他?
郁闷归郁闷,王贲还是没有再去见父亲。
那座上将军府没有了母亲,没有了家人,王贲也没心思回去了。与父亲再度探讨朝局,王贲实在没有心绪,何况大军已经开始集结,也该赶赴军中了。可是,就在王贲马队开拔的前夜,大哥匆匆赶来了。大哥说,父亲教他传话:子为国家大将,唯当以战局为重,无虑其余。大哥说,这是父亲的郑重叮嘱,说不清其中奥秘,父亲也不许他过问。王贲说,没甚,教父亲放心,王贲不会荒疏国事。大哥言犹未尽,似乎有话,又吞吐不说。王贲送大哥上路时一再追问,大哥才说,父亲有告老还乡之意,吩咐他不要说给兄弟,可他忍不住,因为他吃不准朝局究竟发生了何等变化,父亲与兄弟有没有危险?王贲听得无可奈何,气哼哼说,甚危险?树叶下来砸破头!他要做田舍翁,大哥陪他做,左右我是不做!大哥不相信,反复追问。王贲又气又笑道,大哥务过农经过商,该知道老地主老商贾毛病:老商贾金钱多了,老地主家业大了,怕遭人顾忌,怕人眼红,怕人闲话!知道么?就这个理!能有甚!大哥惶惑道,不就灭了两国嘛,仗是大家打的,谁眼红甚了?王贲心烦,索性不再辩解,只说自己事多,送大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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