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彭挥舞着秤杆,对家属们说:“俺们工人阶级是无产阶级,闹饥荒只能干扛着,他们还有自留地!他们是有产阶级!”小彭不管自己讲的大道理是否在理,是否有说服力,他的派头很好,连那个投机卖花生的农民也怀疑他有什么来头。
小彭一边耍着秤杆,一边拿出业余话剧演员的舞台嗓门,教育有产阶级的农民。他眼睛不断朝多鹤看去。多鹤穿一件白底子蓝细格的衬衫,白的很白。蓝的也快白了,原先的长袖破得无法补缀,剪成了短袖,但那种洁净挺括仍然使她在一群工人家属里非常刺眼。多鹤眼睛睁圆,看着他,对他突然展露的才干似乎很意外,是他做群众领袖的才干还是做业余话剧演员的才干,无所谓,她的目光一直在照耀他。
多鹤咯咯一笑,小彭感觉像二两酒上了头。他绝不能马上放弃刚为自己搭建的舞台,只听咔巴一声,那根树苗粗的秤杆撅折在他手里,他的膝盖也被老秤杆硌得生疼。他顾不上疼痛,领导工人阶级大翻身,把农民的花生按人数分成一个个等份,每人拿出三块钱,他替天行道地对农民宣布:要是嫌少连这三块钱也没有了。
农民大骂他们是土匪。
小彭一点也不生气,哈哈大笑,人们欢欢喜喜围着小彭,就像他真的领导了一场大起义。小彭跟家属们点头、挥手,但他的感觉都在多鹤身上。他要多鹤看看,张俭是什么玩艺儿,有他这么精彩的口才吗?有他这样服众的魅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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