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活着!”她这么喊了一声,就冲声音的方向扑过去。
黎明迟钝的光亮下,司徒碧兰看见一双手,先是一双手,舞着,动着,从地层伸出来,像是要抓住天空,抓住阳光,可又抓不住,所以舞得很绝望。接着,她看见头,真是头,天呀,是头。她扑过去,冲那颗头扑过去。“老钢炮——”她喊了一声。这一声,是山谷里最为嘹亮的一声,也是最最激动人心的一声。
那颗头上有一双眼睛,还在扑闪,尽管,扑闪的很弱,但仍就扑闪着。听到司徒碧兰的喊,那双眼似乎挣扎了下,然后,缓缓的,艰难的,冲她望过来。那是怎样的一望啊,司徒碧兰这一生,都忘不了那一望,忘不了那目光。
忘不了……
老钢炮就是那个老兵,来自河南,是跟司徒碧兰一起来到特二团的。没啥过硬的技术,但就一条,能吃苦,再累的活,他不嫌累,再苦的事,他不嫌苦。这组里的仪器,多的时候搁他肩上,这组里那口煮饭的锅,多的时候他抬着。还有哪个战士受了轻伤,扭了脚,准是由他背着。女兵们没一个不受过他的照顾,男兵们没一个不沾过他的便宜。就这么个人,三十好几了,还像新兵一样,见谁都客气,见谁都尊敬。更重要的,十个晚上,有八个他就在守夜。他咋没瞌睡啊?女兵们常常惊叹他的精力,说他十天十夜不合一夜也没事。想媳妇呗!男兵们常常这样取笑他,取笑完,硬让他睡,他偏不睡,还要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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