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烟锁池塘柳因偏旁带有“金木水火土”五行,因此极难对应。我出‘冀栗陈献忠’如何?!”说着端起桌上门盅“啯”地一口咽了,“——东西南北中给他对上!”他酒带半醉憨态可掬,如此风趣调侃,一时悟过来,连王文韶也禁不住呵呵一笑。一片哗笑中早已有人把话传给了陈献忠,陈献忠也有三分微醒,晃着过来,笑着给纪昀等人一一斟酒相敬,说道:“老师们别太宠着他,没听说过‘麻子不是麻子,是坑人家’!”众人粲然展笑间陈献忠一拍手道:“甭说嘴,我也有了,就以麻子华章为题我也有佳句!”因拿腔作势踽步咏哦:
犹似明月逢中元,
如何星光更璀璨?
若非尊苑恰同好文章,
老天因甚乱圈点?
咏声甫落,立时一片鼓掌喝彩哄堂大笑。连葛华章也笑得直噎气儿,回桌上夹菜,哆嗦着手夹不起来,一时纪昀转过来到刘保棋这一桌,给陈献忠葛华章等人劝酒,问道:“你们方才嘀咕的什么?我听着,似乎也在说文章上的事?”“这也没有甚么避讳的。”刘保棋笑道:“我们在猜今科春闱的考题。”说着,毕恭毕敬双手给纪昀捧上一杯酒,“来,恭祝老师师母白发齐眉寿比南山!”
“恭祝天子万年!”纪昀笑道:“你们这一桌大都是春闱房官,要好生留意给皇上递选人才!”团团照应着都饮了,又道:“保祺今晚老实,平日这场面上葛华章、陈献忠都显不出来,倒是你今夜像个隐士。”陈献忠道:“他?今晚木讷得深沉!他要调到四库书编纂房去了,和老师是对头儿上下司,自然不敢随便放屁。”刘保祺道:“老师别听他胡扯。换了他,这令子比老师的跟班还老成呢!”他看看周匝各桌仍在热闹说酒令罚酒敬酒,没人留意这边,压低了嗓子说道:“方才黑栗子问我,不知老师族里有没有进场的,我说纪老师是咱们大清第一才子,族里子弟们学问自然都是乖乖了不得,少说也是第二才子第三才子罢!还用着你们几个措大关照?——再说,这也不是说话地方儿呀!”纪昀笑道:“怪道的你们几个交头接耳一脸暧昧之色!今科主考不是我,在这里议议考题也无妨。我没有要嘱托的人,就有,我也不敢——我自己是夹着尾巴作人,子弟和族里我更不许他们飞扬跋扈。上次我一个族侄未给我看他的文章。我指着里头一个‘也’字教训他:‘这个字是最常用的,加水能养鱼虾,加土能种庄稼,加入不是你我,加马走遍天下——这么中平的字,你像是画了一条狼,尾巴翘得老高!’从此他写文章,‘也’字连勾也不敢挑了。”说罢乱语又道:“你们随意吃酒,就是家常些的好。这又不是公廨,那么拘谨的反而不得。”说罢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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