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说:我最多五两,多一点儿都不行了。苏公权说:我报一斤,多了也不行。于长海和李云龙都自报八两,统计的结果是大家一致认为,就凭这点儿酒量和人家一对一的干,非把咱们师的牌子喝倒不行,人家俄国人都是天生的海量,喝酒像喝凉水,这不是明摆着要栽面子吗?在酒桌上大家代表的可是中国军人的形象,头可断,血可流,就是喝死面子也不能丢。李云龙的警卫员小陈在一旁说:几位首长放心,到时候我在一边斟酒,保管你们没事。林浩眼珠一转,望着小陈说:你小子是不是想来个偷梁换柱?以水代酒呀?这……李云龙一拍桌子说:好主意,兵不厌诈,这也得讲点战术嘛,匹夫之勇算不上好军人。这两位苏联军官都不是善谈之人,他们的职业使他们养成只做实事不善言谈的性格。一听说有人请他们喝酒,便兴奋起来,刚坐到桌前就急不可耐地搓着巨大的手掌,眼睛紧紧盯着酒瓶子,连句客套话都没有了。李云龙通过翻译告诉两位上校:大家在一起几个月,都算得上是朋友了,今天这顿酒算是给朋友送行,大家要一醉方休,谁没醉就不够朋友。现在,我和本师几位负责人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每人先干一瓶酒以示诚意。林浩、苏公权和于长江都豪气万丈地站了起来抓过酒瓶,用牙咬开瓶盖,一扬脖子咕嘟咕嘟喝个底朝天,然后一律瓶口朝下,以示干净。李云龙喝完暗暗皱眉,娘的,喝瓶凉水也不那么好受,肚子怪撑得慌的。两个苏联军官见中国军官们这样豪爽,不禁酒瘾大发,他们告诉翻译说,喝酒要公平,既然几位中国军官这么豪爽,他们说什么也要陪一瓶。于是每人一瓶咕咚咕咚喝个底朝天,他们喝的可是货真价实的烈性白酒。老狼上校用手抹抹嘴说:李师长,你和你的部下都是英雄,打仗和喝酒都是英雄,我们喜欢你。李云龙一扬脖又喝了半瓶凉水,说:两位上校请自便吧,不必陪我喝,我的家乡是山区,很缺水,水比酒还贵,所以我们没有喝水的习惯,渴了就喝酒,在我们那儿,八十岁老太太也能喝个两三斤白酒。苏公权等人七嘴八舌地应和着:没错,是这样,老李对酒精不过敏,我们见他一次喝过十几斤酒呢。在众人的吹捧中,李云龙一扬脖子又喝了半瓶,显得面不改色。小陈说:两位客人请自便,喝不了就少喝点儿,这酒剩不下,我们师长包了。老狐上校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挑战,他面红耳赤地抓过酒瓶说:不行,不行,这不公平,师长喝多少,上校也该喝多少。李云龙说:罗布霍夫同志,我的部队已经通过您的考核,可以称作特种师了吧?我还有一事不明,贵国有数百万军队,为什么只有特种分队这么小的建制?为什么没有特种兵师或特种兵军?老狐上校摇摇头说:李,你的概念有错误,你的部队只是通过了丛林战训练,而没有进行全部特种兵训练,充其量只能叫做丛林作战师,而且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特种兵师,即使是拥兵数百万的大国。特种作战分队是二战中发展起来的全新的作战方式,它的装备和训练方式应该体现出人类最新的科技成果和思维方式,一个优秀的特种兵应该是体能、技巧和智力完美的组合,特种分队的成员有极高的淘汰率,是军队的精华,是军之骄子,因此不可能人数众多,你的部队通过了丛林战训练,但这只是针对具体作战地域的训练,就像通过山地战训练使之成为山地作战师,通过沙漠战训练使之成为沙漠作战师一样。李云龙颇有些不以为然:嗬,这么邪乎?上校同志能否让我们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特种兵?老狐和老狼交换了一下眼光,都放下酒瓶站了起来,罗布霍夫走到门口环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不远处一幢高大的房屋问:请估计一下那间房子有几米高?那是座具有典型闽南风格的民宅,白墙灰瓦飞檐高耸,显然是座富人的宅院。这种房子很高大,和北方农村的民居简直不能比。李云龙眼估了一下回答:从地面到房檐四米只多不少。罗布霍夫说:这个科目是这样,那是敌人的一个团级指挥部。从我藏身之处到那房子中间有50米开阔地,房子前敌人游动哨每两分钟出现一次。现在我要和瓦西里上校在两分钟内冲过开阔地,爬上屋顶,然后跳下来跑回。科目要求是:在快速奔跑中,由高处跳下落地时,不允许发出任何声音,全部动作要在两分钟内完成。李云龙估量了两人的身高和体重,瓦西里身高两米,体重估计在110公斤左右,罗布霍夫上校身高1。9米体重约95公斤左右,他们的脚上都穿着半高腰的厚底丛林靴,这种靴子很笨重,为了防刺把靴底设计得很坚硬,很厚重。他认为凭这两个军官的块头和脚上的硬底靴,要想在两分钟内完成这些动作,还不能发出一点儿声响纯粹是在扯淡,中国旧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飞檐走壁的侠客们,好歹还穿双薄底快靴,《三侠五义》中的南侠展雄飞,就因为飞檐走壁被皇帝御赐绰号御猫。他要穿上丛林靴大概也当不成御猫了。李云龙要见识见识这两位特种兵的手段。两个军官已做好准备用眼睛望着李云龙,他看看手表一挥手,只见两个人影蹭地窜出去,急速地跑过开阔地,果然是没有半点儿声响。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奔跑的动作,发现他们的动作并没什么特别,不是那种蹑手蹑脚的动作而是像田径场上百米冲刺的动作,真不可思议,在场的人无不惊讶地瞪大眼睛。当身高两米的老狼跑到墙根处,他微微弓下身子,老狐一跃而起用一只脚在他背上一点,身子跃起用手抓住飞檐一个引体向上,人就轻飘飘翻上房顶,几乎是同时,他随手抽出腰间皮带一甩,老狼一个飞跃抓住皮带顺势勾住飞檐翻上房顶,两人稍停片刻,又同时跃下,这一连串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就像无声电影里的镜头,四米高度的自由落体就像踩进棉花堆,全无半点儿声响。当两个苏联军官跑过开阔地回到李云龙面前时,时间刚好两分钟,大家都热烈地鼓起掌来。只有李云龙和侦察兵出身的于长江看出点门道来,他们发现这两个上校在速跑中脚掌最先着地部分只是前脚掌的一小半,而且着地的角度极为刁钻和准确,坚硬的靴底不是水平砸向地面,而是以倾斜的角度轻轻擦向地面,再加上前脚掌和脚趾的异常力度和弹性,才能达到这种效果。李云龙和于长江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明白,就算你搞清了原理,若想达到这种效果,没有精确的角度计算和刻苦的练习,也是白搭。李云龙表面上平静如水,他和两位上校握手表示祝贺,心里却惊叹不已,娘的,真是天外有天,一支没有文化不懂科学的军队早晚要被人收拾掉,看来老子要好好学学,不然就别在军队混啦。他偷偷叫过小陈说:你小子咋净拿凉水来糊弄老子?去!给老子换成酒,大家都喝,谁也不许装熊。小陈对他的出尔反尔表示愤怒:还师长呢,咋说咋有理,这会儿又不是兵不厌诈啦?李云龙动了真的,林浩、于长江、苏公权自然也不能再喝凉水了,一通豪饮。饶是前半场使了诡计,后半场真喝时还是没扛住,几个人醉成一摊泥。于长江醉得最厉害,他把左轮手枪的弹巢里放了一颗子丨弹丨,胡乱转了几圈,便要和老狼打赌,说他运气一贯不错,脑袋从来不吃子丨弹丨,不信咱试试。老狼也醉得稀里糊涂,见于长江拿左轮枪对着脑门也兴奋起来,说我们俄国人也喜欢这么打赌,这叫俄罗斯轮盘赌真他妈的刺激,真正的男人都爱玩儿这种游戏,你让开,让我先来。两人推推操操地枪起左轮枪来,要不是小陈发现得及时并不由分说缴了他们的械,那天晚上非出人命不可。李云龙和罗布霍夫上校都喝得口齿不清,但脑子还不算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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