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的如此,小的有没有照样学样,离得太远实在不知。
魏妩其实什么都懂,入官媒所后就算没有亲眼见过,但姐姐们言传得不少,此刻她意会。
不过到底是脸皮薄,她又低垂着头默默吃着那道炙羊羔,郑国公一看这样,自己的耳朵根子也红了,一大把年纪还在小姑娘面前说这个,老不知羞!
后面就别开了话题,聊了些生意和朝堂上的事,等两人从国公府出来已经不早。
坐上马车,魏妩长纡了口气,今天来得真是太值,又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公子有心,待过几日左大人会来我家做客,到时候请公子陪同。”
凌不语笑她够实诚,说道:“述职时间未到,可方便?”
“私下相聚罢了,与官媒所事务无关。”魏妩有些疲累,微闭双眼,后来发现马车正朝她的住处驶去,赶紧说道:“公子顺路吗?”
“你搬了新居这么久,外祖母频频到我家中与我祖父下棋,竟还不知道我们就住在同一条街上,步行不过数米?”凌不语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呀,大事精明,小事糊涂。”
凌不语也没发现自己的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宠溺,听者如魏妩这般赤诚的姑娘也没感觉,倒是赶车的高凌赫听得清楚,挑了挑眉。
魏妩早听外祖母说过对门有一户姓凌,有位老者棋术颇佳,却没想过那是凌不语祖父。
两家居然住得如此近?
魏妩脸红,她从小就是一脸红就容易眼角红,倒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凌不语轻咳道:“以后随我的马车上下值可好,也省得你步行或自行租车,反正于我而言没有半分浪费,倒可以帮你省下银子和气力。”
“这样不太好。”魏妩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偶尔载我是客气,若是日日如此,我也要付些银子才好,但这样一来于我便是多余的开销,因为我本可以步行上值。”
高凌赫听得腮帮子疼,就听到自家公子说道:“也是,我本来以为是帮你,但也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力,罢了,你若有急事时可以提前说,我再载你。”
“多谢公子。”魏妩心下松了口气,且不说男女有别,若非公事而日日蹭车始终不好。
于她而言,付银子求一个心安理得最好,但这样一来明明可以省的银子却省不了了。
凌不语本来就擅长换位思考,魏妩说得坦荡,他就直接骑驴下坡,这件事情就不再提。
马车在凌府前停下,魏妩下车后道声“多谢”便往对面走,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凌不语的视线里,凌不语若有所思,一转身,对面高凌赫铜铃一样大的眼睛吓了他一跳。
“大晚上的你想吓死人?”凌不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高凌赫双手抱在胸前,看得直摇头:“路公子说公子你像带女儿,我本来觉得他说得过分,不过是对女子体恤些罢了,今天一看还真像,公子是不是也想成婚生个女儿了?”
“滚。”凌不语终于忍不住爆了句粗,他才二十,要什么女儿!
路青云那个嘴上不把门的什么话都敢往外秃噜,高凌赫也是个不动脑子的。
高凌赫耸耸肩:“和她一起说媒便罢了,您又管住又管行,公子,你俩就算达成同盟,这般关切也太过了,照顾过头到时候撇不下,未来的夫人哪里忍得了,以后若娶了媳妇,可不能与五姑娘这般亲近!“
凌不语被他说得气结,一反思,自己好像的确对魏妩动了怜爱之心,关切得多些,照顾得多些,但他不以为然:“未来的夫人尚且不知在何处,我只是敬魏妩,怜魏妩。”
看凌不语正气凛然,再想想魏妩的回应,的确瞧不出猫腻,高凌赫摸摸头:“也是。”
不说公子,官媒所的姐姐们,老妈妈们见着魏妩都喜欢得不行,心性好,又坚强,长得又是个惹人爱的,不疼才怪。
只是公子是男人,这男人太爱怜惜就显得怪,两人在一块又十分磊落,加上魏妩的长相太幼态,衬得只大三岁的公子年长许多,可不就像爹爹带女儿?
现在瞧着凌不语对爹爹两个字极为不悦,高凌赫不准备学路青云故意踩他,摸头憨笑。
眼看着凌不语就要踏入宅院,他又追上去:“不过公子以后还是收敛些的好,你是不知道,你有时候看魏姑娘的眼神真像爹爹看女儿,着实是过了。”
爹爹,爹爹,爹爹,这一个两个真是没完没了,凌不语气炸,甩开袖子把他撇开。
“不是,公子别生气,小的以后不说了,不说了!”
再说凌不语和魏妩存心晾一晾赵家母女,一连几天都没有动静,赵夫人本来就没有几分沉着心,屈尊跑了官媒所一趟,再让她拉下脸面去找媒官,自然是不肯。
赵安兰看着母亲越来越垮的脸色,心中也是不忿:“母亲何必如此,女儿在想,是不是那状元郎与齐王、聂明珠交好,所以故意怠慢女儿亲事?”
所谓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赵安兰上来就把人往最坏的方面想,却不知道自己母亲提出了多严苛的条件。
“他敢!就算是状元郎又如何,不过也是个白身,就算博了陛下几分青睐,也不是能得罪我们赵家的。”赵夫人听不得这种话,张扬道:“只怕是城中儿郎没几个配得上我女儿。”
看母亲颇有得色,赵安兰心中微动:“母亲是何意?”
“最近朝中有风传——你爹爹恐怕要提升首辅。”赵夫人喜不自禁道:“那首辅之位空悬多日,李拜是难以归位,总得有人填补上。”
“父亲原本是陛下恩师,现又是内阁大学士,本就熟悉内阁事务,是爹爹也情理可原。”
赵安兰顺着这条思路一想,心思活络,若父亲升任首辅,以往瞧不起自己的那些夫人还不争抢着上门提亲?官媒所现在没有动静就没有吧。
这么一想,赵安兰又抬头挺胸:“母亲,此事何时有结果。”
“朝堂之事我们后院女子岂能多问,你父亲现在正风口浪尖不敢多说,还再三交代我们不得在外宣扬,不过依我看,陛下若无这份心思,岂会有风声传出?”
赵夫人只觉得她的首辅夫人之位跑不了,心下快意:“女儿,我们稍安勿躁,好日子在后头呢,官媒所敢怠慢我们,总有一天自食其果!”
赵安兰听得心中畅快,便说要出去转一圈。
未出阁的千金出去转悠无非是转转成衣铺子、看看胭脂水粉、瞧瞧最新的首饰,赵夫人大手一挥便允了,赵安兰步伐轻快地带着丫鬟离开赵府。
盛京城最负盛名的胭脂水粉铺子名为烟雨阁,白天里面挤满了夫人小姐及诸家丫鬟。
诸人争抢购买也要看对手是何人,要是比自家门户高的就得退让几分,赵安兰一进来,里面的喧嚣突然消失,仿佛静默。
无其它,不少千金都与这位或多或少地有过交集,有些以前曾与赵安兰走得近,后来因齐王之事怕受牵连而疏远,有些是曾交恶,还有一些,虽不曾亲近却知道赵安兰其人。
名声由好转坏后,赵安兰极排斥出现在众人面前,今日是父亲要升任首辅的传言令她信心大增,再度高调地踏入烟雨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