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他们的统领,令明的本事可想而知,在凌不语面前却显得不堪一击。
“我输了。”令明的声音沙哑。
凌不语将手上的树枝扔到一边,淡然道:“我毕竟被师父悉心教导过,令统领不止是输给我,更是输给我的师父——祖越大师。”
这话算是替令明解围,让他的属下知道他们的统领为何如此不堪。
令明的神色更加复杂,庆幸夜色已深,对面的人应该看不真切。
凌不语淡然地拍拍手:“时辰不早,令统领,我也该去歇息,无事我们便就到此为止。”
“状元郎慢走。”
送走凌不语,令明来到那棵树前,目光所及又是身形轻颤,刀刃完全没入树干,仅余刀柄在外,他面色一沉,费尽全力才将其拔出!
凌不语回到殿中就真的洗漱歇息,第一次在皇宫睡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得了,无非是换了个更空旷的地方,闭上眼睛还不是一样?
他是睡得舒坦了,出宫的臣子们有的安然入睡,有牵扯的哪里睡得着。
这其中最失落的莫过于赵成林赵大学士,今日宫宴上陛下也好,朝臣也好,竟没有一个提到他赵成林,首辅?陛下要立的是左右相,现在仅右相空缺,他似乎无望?
带着满心的失落回到府上,对上赵夫人眉梢的喜色,赵大学士只觉得万分讽刺。
“夫君这是怎么了?”赵夫人打发走丫鬟上前替赵大学士宽衣,好奇道:“陛下给了宁国公什么赏赐?”
这话可是戳到赵大学士的痛处,他闷声不语,赵夫人终于察觉不对:“可是有事发生?”
“首辅没了。”
赵夫人直接愣住,什么叫首辅没了?李拜死了?
“元昌国以后再没有首辅之说,改立左右丞相,左丞相的人选定下来了——宁国公,这就是陛下给他的赏赐,至于右丞相之位,李拜也甭想了,我也甭想了。”
“什么?”赵夫人脱口而出:“你若不做首辅,安兰的婚事怎么办?”
是她得意得太早,以为赵成林升任首辅不是铁板钉钉也有六七成成算,毕竟风声已出。
一场宫宴下来,怎么就落空了?
“行了!”赵成林也是烦闷,也不知道是谁放出来的风声,他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就是别人放出来的幌子,陛下没考虑过他,他就是推出来给人做挡箭牌,迷惑众人的。
赵夫人的眼神几近涣散,不敢想女儿若是知道此事会何等失望,她不禁捂住了嘴巴。
听她提到女儿的婚事,赵成林总算收回神,他再不关注后院也知道自家夫人和女儿是什么德行,事情还没有落定就当成事,恐怕在外面没老实。
“你和安兰又做了什么?”赵成林一瞪眼,儒雅的气质全无:“快说!”
“无非是女儿觉得你升任首辅有望,下意识地高调了些,你是知道的,她骨子里也有几分跋扈……从来得理得势就不饶人。”赵夫人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次可怎么办?”
赵成林一阵晕眩!
他要真做了首辅,女儿肯定是不愁嫁,名声有损又如何,也拦不住那些想结姻亲的。
但如今做不成,她又在外面跋扈嚣张一回,名声更是不好,如何嫁人?
赵安兰的年纪已经不小,还想挑三捡四?
“你,你们母女俩真是无可救药,自作聪明反误了自己的蠢事做了一次还不汲取教训,居然又来第二次?你明日就去官媒所找状元郎好好说道说道,尽快把亲事定下来!”
赵夫人面色悻然,自从上次去官媒所后那边就悄无声息,她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风声一传,她们母女俩自信满满,只想等着赵成林升任的好消息定下来,盛京城的好儿郎还不是任选,谁料心愿没有达成,她还得跑官媒所。
拉下面子一回容易,但把架子都架起来了,现在又要屈尊去找状元郎,这才是真憋屈。
一想到凌不语和魏妩可能用嘲弄的眼神看她,赵夫人已经受不住,一屁股坐到榻上,灰头土脸地说道:“早知道便沉住气,也不至于如此。”
“哪有那么多早知道!”赵成林拂着下巴说道:“你若是不能好好解决,我亲自上。”
赵成林以前就说过要把赵安兰说给一个仅六品的文官之子,说是那家门风清正。
赵夫人知道女儿的眼光高得很,哪里看得上这样的门户,她自个也瞧不上。
顾不得失落太久,赵夫人抹着眼泪说道:“夫君莫要动气,妾身明日就去官媒所,状元郎和那位五姑娘很是能干,定能为安兰寻个好夫家。”
“但愿如此。”徐成林闭上双眼,胸口绞动。
他哪能不知不到尘埃落定时不能掉以轻心,但人皆有妄想,他有妄想才会沉溺其中。
现在梦醒了,他是难受,但盛京城里比他更难受的大有人在,这么一比,心底舒坦些。
人比人会气死人,但有时候比较之下能找安慰。
的确如此,比赵成林更难受的还是李拜,深夜被门生拜访,知晓大事发生,也晓得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皇帝算计一场,直接改制!
“哈哈哈哈哈……”李拜沉默许久,突然仰头大笑:“妙,妙,妙啊!”
曹陆等人身上还沾着酒气,先前不清醒的现在也回过神,一个个呆若木鸡。
“恩师回归首辅之位已经不可能,右相之位也因为聂正和柳韶峰落空,接下来还是要力推我们的人登上右相之位,此局才不算输。”曹陆的嘴巴就没有停过。
他今夜没能辩过聂正,急得嘴角冒出水泡。
李拜被抽干了精气神,彻底萎靡,柳韶峰给了他重重一击,定案与他无关,却把他钉在耻辱柱上,声名一毁,右相之位还和他有什么干系?
直到此刻,李拜才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落入死局,再不得翻身。
“恩师,那景泰离开盛京城这么久,又是太上皇亲贬,他定不能成事,右相轮不到他。”
曹陆的嘴巴还在叭叭叭,李拜早就意兴阑珊,浑然不放在心上。
“恩师……”
“你们自求多福吧。”李拜突然打断他的说话:“老夫现在能保住一条命已经不错,女儿尚在宫中但成了废棋,老夫准备返回祖籍颐养天年。”
曹陆的脑子一懵:“恩师准备放弃?”
“如今还有老夫的余地?”李拜咬牙道:“陛下现下还不会对老夫下手,尚且能保住一条命,若再折腾下去,来日你们进府就是祭奠老夫。”
他大意轻敌导致如此境地,输得一塌糊涂,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眼下还是保命要紧。
曹陆本想一争,现在李拜这边没有半点助力,他不甘心道:“那就眼睁睁地等着陛下另立右相?那什么景泰我看机会不大,陛下似乎中意薜平。”
他们都是人精,宫宴上薜平有意出头,而陛下有意纵容,那几分默契让人多想。
“老夫准备三日后启程,迅速离开对你们是件好事,应能让陛下放松对你们的戒心,余下的事情你们自行处置,不过记清楚了——打蛇打七寸,捏人就要抓把柄。”
曹陆一听瞬间悟了,是啊,景泰的可能性不大,薜平倒更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