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除首辅之位改立左右丞相,也是小民向陛下提及,但没想到陛下如此迅速解决。”
左平道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这,还怎么聊?
他咽咽口水,问道:“那陛下可曾向你提过他心属的右相人选?”
“有,但尚无定论。”
左平道更是晕眩了,有本事归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多了去了,但有本事还能让陛下信赖就难,能做到这个份上的才有机会位极人臣,眼前这位莫不是池中麒麟,将来前途无限?
他扶额道:“亏我还以为可以向你说道说道,原来你与陛下是宫宴事变同谋,哈哈。”
这干笑可谓是尴尬至极了,凌不语没有出声:“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尚书大人。”
左成泰在心里翻个白眼,这样下去,将来谁仰仗谁还不一定。
“妩儿的身世你知道,恩师之事始终是块心头大石,但想挪走并不容易,事关敌国想要翻案不易,还牵扯到太上皇,但若有机会还请状元郎多多帮忙。”
“必定。”凌不语说道:“小民还想知道在朝中有多少人支持魏大人?”
左成泰心头震撼,凌不语如此直白倒省了事:“这个嘛,虽说我看卓久然不顺眼,卓家也的确不做人,但他本人其实是支持恩师的,也为翻案做了些努力。”
其实不止一些,但心头别扭的左平泰岂能轻易认可卓久然的努力。
看来左成泰和卓久然是坚定的挺魏党,偏他们都是端木崇提拔起来的。
凌不语抓到核心,突然起身施礼:“小民要麻烦左大人一把,还请左大人将朝堂之上挺魏一派的人员名单拟一份,好让小民心中有数。”
左成泰的眼皮狂跳,这一来就玩这么大的,他摸了摸鼻子,不自觉地点点头。
说来也是怪,他都是身居高位的人了,面对这位年轻的状元郎总有一种被支配的感觉。
关键总是被他说服,真正被人牵着鼻子走。
“可倒是可,但你要知道恩师出事近十年,当年的挺魏一派到如今还有几个坚守初心,我可不敢做保证,这年头人心易变,名单上的人也未必能全信。”
“多谢大人提点,小民一定小心行事。”
先拿到再筛选,总得有个过程,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是一步一步做。
左成泰既然答应,还给自己设了个期限,说是三日内就可送到官媒所,交到凌不语手上。
两人也算是相谈甚欢,今日凌不语故意释放自己的底气,也让左成泰不好看轻他。
等到两人就如今的局势交谈完毕,出去找其她人时,恰好传来左夫人爽朗的声音:“小五你居然不记得自己儿时曾经定过亲,可惜了。”
魏妩定过亲?凌不语一怔,这次连左成泰都有些懵了,他怎么不知道?
院落中,魏妩更像是受到惊吓,就听到谢氏说道:“不过是儿时的戏言,作不得数,那时候两家孩子还小,都未知事,如今这般情状就不能再提了。”
魏妩也不去问是谁家,反正她是毫无印象,倒是左夫人一脸遗憾的样子:“真是可惜。”
“妩儿的婚事还可再缓缓,那配婚令虽说是规定二十前必须成婚,眼下还有三年。”
谢氏的面色沉着:“若真到时候没有找到良缘,老身也有法子。”
看外祖母说得如此笃然,魏妩将一颗心放到肚子里。
左夫人更是坚定得很:“怕什么,还有伯母在呢,真要嫁人不可,定会帮你择个好夫婿。”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妩儿你也是名门之后,若有高门子弟要你做妾,你就大巴掌扇过去,咱们宁入贫家做正妻,也不给高门做小。”左夫人想到府上的小妾,鼻孔朝天道。
左成泰悻然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吱声。
凌不语见魏妩在两位长辈的夹击下面色淡然,只是露出无奈的苦笑,赶紧走出去道:“老夫人,时辰不早,晚辈也该告辞。”
“今日多谢凌公子,招待不周了。”谢氏赶忙说道。
凌不语朝左夫人行礼,又正儿八经地和左成泰告别,这才在众人目视下离开。
只是刚走出巷子就看到大道上停着卓家马车,这卓久然也算是阴魂不散了,魏妩搬来这里离他的私宅近了些,这就沉不住气了。
卓家的家仆抱着锦缎和茶叶等物站在巷口,没主子吩咐也不敢进,卓久然更是不敢踏入。
卓久然的鞋底都快磨破,看见左家的马车后踟蹰又踟蹰,现在进去肯定讨不了好,还要被左成泰看笑话,但搬新宅这种拜访的机会少。
“卓大人。”凌不语和他见过,顺势打个招呼。
卓久然面色微红,眼底的红色清晰可见,凌不语暗道在这朝代要做个完人谈何容易。
一边是孝,是家族利益,一边是情,是小家的情谊,顾得一方就要失去一方。
取舍之间,卓久然有几分是被迫,又有几分是认命?
现在想要补救实在是太晚。
本来想走,凌不语改了主意,折返回来:“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些举动都治标不治本。”
“你是何意?”卓久然站得腿发麻,声音沙哑。
“这些所谓的好处老夫人和五姑娘根本不看在眼里,她们唯一的心事只有一桩——替魏韦大人平反,告慰魏氏在天之灵,卓大人若要求得原谅,不如做些实在事。”
卓久然听到魏氏两个字,仿佛瞬间失去精气神。
“小民言尽于此,还请大人好好思量。”
说完,凌不语转身走上对街,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卓久然依旧陷入莫大的悔恨里不能自拔,凌不语今天的话有如抽筋扒骨,让他痛不欲生。
他一直不敢面对根本,现在被凌不语直截了当地扒开伤口,鲜血淋漓的一面被扒开。
“大人,东西还送吗?”仆人问道。
卓久然从愣怔中清醒过来,说道:“不必了,回府吧。”
院落中的诸人并不知晓卓久然的到来,送走凌不语后,左夫人兴致勃勃地说起了他们替齐王说亲的事,这件事情打破了皇家传统,成就了凌不语和魏妩的声名。
“你可不知道,以前那些眼高于顶的夫人现在都巴巴地向我示好,指望你和凌公子替他们家公子千金说个好的,哼,以前可是没把官媒所放在眼里过。”
左夫人和魏妩亲近是不少夫人知道的事实,也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故意提起魏妩逝去的母亲,说是惋惜,其实就是幸灾乐祸,还有几分要看好戏的意思。
“小五啊,你休要将那些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左夫人是知道的,过往魏妩说亲曾被有些不怀好意的人明里暗里嘲讽过。
“她们不敢,亲事拿捏在官媒所,说句难听的,若是我从中做个手脚他们的子女亲事就完蛋,自打我警示过后,她们就收敛了。”魏妩淡定地说道。
或是她长成这幅模样会让人以为好欺负,但如今都知道她五姑娘做事周全。
但没人晓得她也会亮爪。
左成泰满腹心事,着急回去给凌不语写名单,突然想到凌不语他们在张罗赵安兰的婚事,提醒道:“小五,那赵安兰的父亲是内阁大学士,本质上也是偏向李党,亲事不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