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拜心头大喜,太上皇,对了,还有太上皇!
他不禁往前奔出几步,迎着马匹奔来的方向站定,只见那领头的马匹一路狂奔,到了近前才勒马停下,马上的人一跃而下,来到李拜面前:“传太上皇令赏千两黄金!”
什么?千两黄金,李拜脚下一错,太上皇这是接受现实,屈服于陛下?
最后的希望在这瞬间破灭,李拜一沉吟,朝着皇城的方向扑通跪下:“老臣谢太上皇!”
按理说他现在不是官身,也无资格自称臣,但谁不知道他对太上皇效忠,这一声老臣依旧是对太上皇的表示,只希望传话之人能将这细节报予太上皇,能让太上皇莫要忘了他!
然而,一代枭雄终究落幕,英雄末路黯然离场!
半个时辰后,李贵妃回宫,李拜携家眷离开的消息传进西行宫。
太上皇端木长卫端起茶杯,看向一边的端木崇,冷笑道:“你可算是如意了,终于拔除这枚眼中钉,大计成,你心头一定痛快吧。”
“太上皇言重了,李拜虽走,但其嫡庶子均还在朝中任职,李贵妃也重执凤印,李家并未败落,太上皇不也默许他离开?”端木崇反问道。
端木长卫的手一顿,突然说道:“他错在不该借刀杀人。”
就算退位,他也是当过帝王的人,李拜想借他对付端木崇是太过狂妄了,这江山若还是由他掌管自然是好,但若不是他,也得是姓端木。
要借他的手对付亲儿子,李拜这一步棋走错了。
端木崇刚才听到暗报,听说那李拜听说太上皇有传令,当街就喜出望外,根本遮掩不住。
他大概以为绝处逢生,太上皇要拉他一把,结果也是大势已去。
太上皇不过是成全他最后的脸面罢了,现在城门一开,李拜一行人已经离开盛京城。
他以后或许还会回来,但与朝堂无关,不过是返回探亲,至于他留下的在朝常任职的嫡子庶子,冷待即可,至于剩下的李党,端木崇抚过手上的扳指——慢慢收拾。
“你改首辅为左右丞相,左丞定下宁还山倒是无妨,他镇守边关多年,不论是稳定军心还是让百姓安心都是好事一件,但这右相为何迟迟未定?”端木长卫问道。
听太上皇只字不提景泰,端木崇暗自好笑,那些不长眼的臣子肯定会向太上皇说明情况。
现下太上皇恐怕正在心中狂骂聂正多事,景泰是他亲自所贬,眼下李拜被除,景泰要是再被召回都城,他太上皇的脸面往哪里放?
“古来重文轻武或重武轻文都有弊端,儿子只想文武齐头并进,太祖开朝以来曾一度重武轻文,但也没出太大的纰漏,相较之下,的确是重文轻武的弊端更多。”
端木崇想到凌不语,只想知道他若是在这里会如何评讲文武之治。
想到这个,端木崇又想夜探凌府了。
端木长卫不语,右相人选他也有所想,这些天李拜虽然不敢再来,但也时常传话过来。
先是赔罪,自觉影响了他与皇帝的父子情,二是为自己那点小心思道歉,三为右相之位。
李拜却不知他犯了大忌讳,端木长卫很是不喜,这才任由李拜返乡,再不插手!
“你如今兼任右相也不是长久之计,迟早要定下一人。”端木长卫终于切入正题:“还是说,你真要用聂正那老糊涂提议的景泰?!”
端木崇直接套用了凌不语的话:“此事不宜操之过急,景泰此人我并不了解,正着龙卫前去暗探 ,若非可用之人,自然不会让他返回都城。”
端木长卫的手微顿,不敢置信道:“你竟真有此想法?”
“太上皇,我只看此人是否可用,别的心思一律没有,还请太上皇莫要多虑!”
不等太上皇说话,他又说道:“儿子若真用了他也不是想与太上皇较劲,而是此人确有治国之才,若没有才干,就让他呆在岭南。”
父子间虽谈不上剑拔弩张,紧张的气氛油然而起,一边侍奉的方公公手心疯狂冒汗。
“又在闹腾什么?”这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方公公狠狠地松了口气。
太上皇后迈进来,见到父子俩同样铁青的面孔,不禁嗤笑道:“刚刚送走李拜,太上皇莫不是为了外人要为难自己的儿子吧?”
“并非如此。”太上皇一时语塞,这些年他面对自己的继妻总是底气不足。
“那是为何?”
“为右相之选。”端木崇有亲娘的支持,瞬间占据上风:“如今右相空缺,聂正举荐景泰,儿子正派人深查此人,太上皇似有疑虑。”
“能有什么疑虑,无非就是这人是被你父亲打发走的,但此事你有误解,李拜不想留景泰,但你父亲心里清楚他实则才贤之人,顺势给过台阶。”
“只要景泰愿意低下头颅,尚书之位依旧是他的,说不定还能入内阁,可惜,一个犟的碰上另一个犟的,景泰不肯屈服,你父亲恼羞成怒着他出城不得乘马车。”
“那是块硬骨头啊,当真步行出发前去岭南,一路波折还让其母受苦去世,就这,景泰若是归来,你父亲能好想?”太上皇后难得站在太上皇一边,说道:“不过人之常情。”
端木长卫心里瞬间舒服,端木崇颇是意外地看着太上皇后。
太上皇后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母亲并非偏袒哪一方,李拜的确是得你父亲重用,但他不至于昏聩,不知道臣子好坏,不过是好面子罢了。”
“你说这些做什么?”端木长卫的痛快劲又没了:“分明是景泰不识好歹!”
君王退让他居然不领情,他当年好歹是皇帝,九五至尊,他都给了台阶,景泰竟不领情!
“你是给了台阶,但李拜欲除他而后快,可今李拜不再是首辅,我也就直话直说——他背着你做的勾当多了去了,你能保证每一桩、每一件都清清楚楚?”
“他今日愿意返乡养老,不过是看盘面已输,以退为进,只怕还想着女儿再生个皇子,这样他还有机会回来。”太上皇后眼神微变:“皇帝,你会给她皇儿吗?”
“莫说皇子,公主也不会给,冒不得这种险。”端木崇冷笑道。
这是彻底绝了李柔青的后路。
太上皇后是经历过后宫争斗的人,嫔妃们为了子嗣可用的阴狠手段不计其数,此时提点道:“既然想清楚了就早早安置,省得闹出祸端。”
“儿子知晓。”
“如今为了皇家仁厚的名声,你将凤印又移回到贵妃手中,但此举不是长久之计,上回是为了敲打,如今李拜都退了,你还用什么理由收走凤印?”太上皇后意有所指。
“是啊,也是时候立后了。”端木长卫刚说完,想到太上皇后也不是自己的元后,轻咳道:“不过也不用太急,眼下还是立相要紧。”
太后皇后轻哼一声,把太上皇的那点小心思摸得清清楚楚。
李贵妃送走父亲返回宫中,坐在自己的寝殿中魂不守舍,父亲临行前的交代她如何不知,但皇帝甚至不肯留宿,她哪来的机会生下皇子?
难道要用秘药?
此前就听说有宫妃用药怀上龙子,但事后去母留子,此举无异于下招。